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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销组织三日游
作者:未知  文章来源:互联网  点击数 146  更新时间:2010/6/28 17:45:36  文章录入:admin

这不是一部小说,这里的每一个人物都是真实的。这是一群年轻人的故事,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苦命地向前奔波,他们困惑、迷惘,进而互相伤害,以为只有这样才能走得更稳更强悍。这也是一群老不死的故事,为自己的生活又添了点料儿。这也是我的故事,我有幸能和他们的生活的片段出现交叉,但我使他们失望了。

  2009年的暑假即将结束,这是一个完美的夏天,在家的生活往往使人忘却了对未来的不安。晚上看完电视,去洗澡,正在揉搓我凌乱的头发时,一条手机短信来了。“我是刘C,……,好久不见了”,忍不住的兴奋,刘C是我高中同桌,一起打篮球的哥们儿,上了大学后就失去了联系。短信聊了很长时间,从洗澡间聊到床头。“到南阳来玩儿吧,我在这里复习司法考试,我和李HH都在这里……”,虽然受到他的盛情邀请,但我还是有点儿不想去。下一条短信,“你学的是经济新闻,我表哥在南阳电视台,你过来可以跟他聊聊,对你有帮助”,这一下子击中了我这个“积极向上”青年的软肋。我决定去了,后面的事故也就开始了。

  我知道我父母是不愿意让我一个人去的,所以我瞒过父母,偷偷跑出去了。说到这里,给大家点儿建议,仅仅是建议,无论你走到哪里,都需要让人知道,可以不告诉不想让他知道的人,但必须要有人知道,这是生存之道。当然,如果你是个在逃分子,那还是免了吧。

  2009年8月28日上午,乘上了到南阳的长途车,除了黑心的司机总是换车外,一路上风景不错,心情不错。下午两点半,经过五个半小时,终于到了南阳,传说中孔明的故乡,当时的我不知道,这次需要孔明的智慧才能逃离这个地方。“我到了”,给刘C去了短信,“在那儿等会儿,我们去接你”。好戏开始了。

  寒暄

  在车站看见了刘C,他身边还有个不认识的兄弟。熊抱,刘C介绍道,“这是我朋友,王XZ,李HH回家了,过几天过来”,熊抱。一路寒暄,从天南聊到海北,从高中聊到大学,从男同学聊到永久的话题,女人。从女人又聊到高科技,电脑。

  他问道;“你买本儿了没?”,

  我,“没有,到学校后去买”。

  “你准备买多少钱的?”

  “5000——6000吧”

  “你妈给钱?”

  “我自己挣了点儿,老妈和老姐‘投资‘一部分’”。

  “我还没买,准备‘十一’买,你到学校就买?”

  “对呀,不等‘十一’了,羊毛出在羊身上,到时候价格也差不多。”

  “那你的钱带够了?”不怕大家笑话,我很吝啬,很在乎钱,因为我没钱。所以我骗了他,“钱还没到账呢,等老妈和老姐的钱一到,就买”,其实那时候我银行卡里有一万,够交他们3600的“入会费”。

  从现在看,他谈话的所有落脚点都是一个字,“钱”,当时幸亏没有透漏真实,如果透漏了我的“家底儿”,也许后来他们也就不用大费周折的采用欺骗的手段了,直接就限制了我的自由。

  传销组织有两种手段,第一种,知道对方身上带有现金或银行卡,直接采取暴力手段,限制人身自由,这和绑架无异。第二种,对方身上没有现金,就采取欺骗、洗脑的方式,引对方上钩,直至亲属来“赎人”。关于“洗脑”,在后面详细论述,这是个挺有意思的话题。

  终于走到他们的住处,在一个小区,房间面积120平米左右,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庆幸自己遇见一个比较高级的“组织”,而不是拥挤的出租小屋)。客厅很空,只有一张看起来像餐桌的家什,下面散乱着一堆扑克。两间卧室里,只有一间里有一张床,另一个卧室里地上铺着凉席。我们三人下楼买菜,刘C说还有三个人没回来,也就是说,这房子里加上我有6个人住。并且还说,里面还有两个女孩儿,听到这儿,我不禁充满期待,色心四起。

  傍晚时分,两位女配角和一位男配角出现了。简单互相介绍了一下,知道了男的叫周GB,年龄二十六七,大家都叫他“豹哥”,西财的硕士。两位女孩儿,名字忘了。年龄小点儿的,长得不错,属于乖巧玲珑型的,如果不是跟故事关系不大,我愿意写两页来形容。我们有共同点儿,大学生,刚毕业的或者没毕业的,苦命的追寻未来。

  一起做饭,一起吃饭,那个气氛,真叫一个好,我已经无法用其它的词汇来代替。如果用英语的话,“perfect”。其乐融融,关怀无微不至(当然还没有到某些传销组织里女孩儿替男孩洗脚的地步)。不过,我已经感到非常好了。没有电视,晚饭后,一起打牌直到十点多。大家都累了,都回去睡觉。我们睡地板,两个女孩儿睡床。晚上我跟刘C聊天,聊了高中、大学的生活,聊了女人。然后

  我问刘C,“这房子是你们租的?”

  “不是,是我表哥租的,他以前在这儿住,后来搬出去了。”

  “房租多少?你把房租交给表哥?”

  “很便宜,一年就一千多块钱”

  我有点儿疑惑,这里是南阳的城区,物价也不至于低到这种程度吧?

  ……

  “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有个讲座,咱们去听听”

  “听啥狗屁讲座呀?在学校都不听。”他也没说啥,然后继续下一个话题。

  继续聊到12点,然后大家都睡了。

讲座

  第二天早上,我们出去闲逛,但刘C和王XZ有他们的计划,闲逛到了他们原定的地点,我被“强拉硬拽”的弄进了讲座地点。这是个废旧的建筑,听说是南阳市以前的法院(靠,他们够胆,在法院的地头搞传销,不过也可能法院根本不在意他们干什么,只在乎那些租金)。刘C对我介绍说这里有很多画室,音乐班,舞蹈班之类的,一瞬间,我还以为我到了南阳的“七九八”。

  推开“讲座”的那间屋子的门,我一下子被镇住了,里面的人立刻全体起立,我们享受了贵宾级的待遇,简直怀疑我是否曾经办了个VIP白金卡,每一个与你位置接近的人都主动和你握手,并且还带有60度的弯腰。我们走进了专为“我们”而留的位置坐下,中间两排空着,正是为“我们”这些“新入道儿”的人而留的,当然这里面不包括我的两位“朋友”,他们可是“老手”,不知道带进了多少像我这样的“菜鸟”。

  讲课开始,演讲者好像是什么级别的“教授员”,反正就是个“成功人士”。对于我这个不学无术的浪荡青年来说,坚持听4小时的课是多么的难,不管你是哪门子“成功人士”,只要我感觉到你SB,立刻我就用无言和跑神儿来反抗。但其实我开始还是有一些好奇的,想听听到底讲的什么。

  “老师”开讲了,一上来就开始讲“三商法”,让我摸不着头脑。我还是学了点儿市场营销和管理学的,也是读了点儿菲利普.科特勒和彼得.德鲁克的书的。再仔细听听,“老师”在煽动“民族情绪”,进而讲一些“阴谋论”,讲什么外国企业如“安利”和“完美”怎样的瓜分中国市场,然后国家暗地里赞助“民族企业”反击之类的东西。

  讲个细节,“老师”说,“我们在建立中国自己的渠道,国家是我的‘后台’”,

  “你们拿到的工资单以后都是以GK开头的,知道GK是什么吗?‘国库’的拼音缩写。我们的‘工资’都是从国库中直接支取的,跟公务员一样。”

  听到这里,再联想到气氛,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这像是“传销”,但我还是有点儿不相信,我朴素的认为刘C是不会这样骗我的。我还是警惕起来,妄图赶紧逃离这个地方,以为逃离这里就远离了“组织”。

  十二点了,“老师”讲课终于讲完了,我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但没想到老师说:“下面是会员交流时间,会员们可以互相交流”。“我不能在这地儿待下去了”,心中暗想。我推开热情的、拉扯着我的、渴望交流的人群,挤到门口,准备出去,但门口的两位“把门儿的”很不情愿,急忙请求道;“您再坐会儿,您再坐会儿”。我顾不上这些了,用蛮力挤出了大门,嘴里念叨,“我出去抽根烟,憋得不行了”。我就这样逃过了第一次“讲课”的后半段儿。刘C追上来,问我为什么走,我说就是不想听了。他又问我:“你觉得这讲座怎么样?”我糊弄他,不做回答。他又继续追问,我被逼无奈,只好说了句,“感觉像是传销”。他立刻说,“这不是传销,这不是传销……”。他强调了两遍,使我更加生疑。

  街角的等待

  吃过午饭后,从屋里出去转悠,外面下雨了,还有点儿冷。我们到白河边儿上打了一会儿台球,雨中的白河很美,河面上蒙着一层纱,仿佛河的这端是现实,对面则是虚幻。

  打完台球,游览了白河,我们三人出去转悠,现在想来,那时候我一直是被牵着鼻子的。因为当时的我不知道,再过大约一个小时,我会欣赏一场精心编排,并且只为我一个人准备的戏剧。说我是瓮中之鳖也好,说我们是被关在笼子里互相撕咬的猴子也好,说我们是角斗场里的角斗士也好,反正当时的我充当了“朋友”的“午餐对象”,而“朋友”也只是更暴烈强悍的老头子们的调味品罢了。

  外面很冷,我们三人转到一个天桥,他俩问我,“你冷不冷?”“当然冷”,我回答道。“前面有家麦当劳,咱们到里面坐坐吧,里面有暖气”。我们就这样穿过天桥,走进了麦当劳。进了麦当劳,我们找了个桌子坐下,突然刘C起身,对旁边的一个女孩儿打招呼,“××,你怎么在这儿?”女孩儿回答道,“刚下班儿,外面下雨,就进来躲雨。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刘C对我介绍说,这是他表哥的一个学妹。他跟刘C互相寒暄了几分钟,互相问了双方最近的情况,最后问刘C,“你同学来了,你带他到哪里玩儿了没?”,刘C腼腆的回答,“去白河转了转,打了会儿台球,今早上去听了个讲座,在老法院”。他转对我说,

  “那个讲座我以前跟我男朋友一块儿去听过,感觉挺不错的,你觉得咋样?”

  我直言相告,“讲的很垃圾,单从市场营销和经济学上来讲,漏洞百出,……”(学好经济学是多么重要呀)

  “她讲的那个‘三商法’,我感觉挺有启发的呀?”

  我又开始卖弄自己的“专业素质”,逐条开始批判,看到对方是一个女孩儿,我卖弄的更起劲了。

  进而她谈到了“讲座”的气氛,问问我的感受,我有点儿卖弄的过度了,又一次犯了个低级错误,这个错误现在看来,如果我再犯一次,我就会被立刻用暴力限制自由。我说道:“感觉像是传销”,我又一次的点出了他们的硬伤,戳中了他们的软肋。他们估计只剩下最后的一点儿忍耐力了。

  一点儿建议:进入传销组织后,如果他们没用暴力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只是采取欺骗的手段,千万不要点破,你的每一次点破都在磨掉他们的忍耐力。

  她也开始侃侃而谈,甚至在某一刻,我有种头晕耳鸣的感觉。我理清一下大脑,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她跟我说了将近两个小时,在这个时间段儿里,刘C和王XZ没有插一句话,而她始终没有把她的注意力分散到两人的身上,她的所有谈话都是单向的对我展开,仿佛世界上只有我俩,我又感受了一把和前女友在一起的感觉,但她不是我女友,我也不可能做她的男朋友,所以,这太不符合常理了。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她在两小时里竟然没和刘C、王XZ说过一句话。我顿时产生了疑问,感觉这是一个圈套,他们提前布置好的套,等待我钻进去,但我在心里还是接受不了“刘C骗了我”这一个事实,我还是不敢确信。但我开始对刘C和王XZ在心理上设了一道防线,开始观察每一个细节,口中也不再出现“传销”这两个字。

  她约我们明天和她一起去听听讲座,看它是不是传销,我拒绝了。但我不知道拒绝并不能把“讲座”拒之门外,因为时间无法被切割。

  回到住处,我们6人一起做饭,一起打牌,一起聊天,气氛还是那么的融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年龄小的女孩儿在打牌时还对我抛了几个媚眼儿,现在想来,她的媚眼不单单是因为我手中的牌、也不单单是我长的帅,也许更多是我长的像她的“午餐肉”。一夜无事,挨到黎明。明天的故事更加精彩,难怪有人说,“The world is a stage”。

 讲座后的团契

  早上醒来,按照他们的“既定方案”,我还是被“拽”进了“讲座”,跟昨天一样的路数,一样的讲课内容,不一样的仅仅是换了位“成功人士”,一个令我看了没有一点儿美感和肉欲的女人。我不能虚度光阴,所以我拿出手机,玩儿俄罗斯方块,不得不说,这次是我玩儿的最高分,之前和之后都没有过。偶尔听到他们公司的名字叫“美莲曼”,产品是一种化妆品,但它们不负责生产产品,产品由一个叫“众诚”公司的代理,用她的原话说就是,“我们和众诚公司只是合作关系”“我们的产品只有达到一定级别后才能见到”。当然,他还许诺,能让我们在一年内赚到一个亿,并且还详细论证了我如果赚不到一个亿就对不起父母、姐妹及所有亲属朋友的原因(论证过程的真TMD烂)。他们不会傻到直接说“传销”二字,仅仅说是“渠道建设”。

  讲座结束后,有一位稚嫩的男孩儿走上讲台致辞,就是祝愿那个“成功人士”做到更高级别的“成功人士”之类的东东。但令我吃惊的是,我发现那个男孩儿很眼熟,想了一会儿,知道他是我高中隔壁班的同学。世界真是小,并且充满戏剧性,我们在同一地点,同一时间相遇,但我们扮演了不同的角色。

  这次我没有逃掉讲座后的“交流会”,就像现在的我逃不掉很多学校里的“学术交流会”一样。如果在保存我身家和性命的前提下,让我选择的话,我更愿意去参加传销组织的“交流会”,因为前者更具有戏剧性和讽刺意味,而后者剩下的只有讽刺意味。

  热情的拉着和我交流的也是一个西财的研究生(西财真悲剧,出的学生都不懂经济学么?),跟“豹哥”一样。互相介绍完后,我清楚地记得他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一亿大不大?”,以我这种桀骜不顺和放荡不羁的狂妄个性,我会让他如愿吗?不会。“我感觉不大呀?”,我礼貌的回答了他,心中暗喜,我一句话把他噎死了。换了个姐们儿跟我交流,也是同样一个问题,口气也一样(你们能不能有点儿创意?)。我还是同一个回答,又噎死一个。周围的人好像都不愿意跟我交流了,那刻感觉自己就像是《大话西游》里的唐僧,自己面对的就是两个小妖,一个剖腹,一个上吊。我很孤独,但我很快乐。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团契”,感觉自己很BT,竟然在危险中因为捉弄别人而感觉很快乐,不知道我这是黑色幽默还是绞刑架下的报告。写下这些话时,我也许应该表现悲哀,但我只是想还原一种真实,我当时确实感觉很有快感,并且毫不恐惧。

  关于洗脑

  听说过传销组织肯定都听说过一个词儿,“洗脑”。这个词儿听起来就挺可怕,大脑里不能进水,所以不能随便洗。

  我逃出了“交流会”,安稳的在床上睡了一觉。下午,我继续闲逛,而他们两个按照既定计划引导我闲逛。在路上,我和王XZ交流了一下对车的研究。到了一个居民楼,刘C说:“前面不远,我表哥的一个朋友住在那里,咱们去坐坐吧”。我不愿意打扰别人,就问,“他现在在家吗?不上班儿?”“肯定在,他下午都在家。”现在回想,他确实肯定在家,因为他在等我这个贵客,财神爷,午餐肉。胡同七拐八拐,楼梯七绕八绕,终于进了他的“家”。很小的一间屋子,不超过40平米,屋里摆满了东西,乱七八糟,唯一显得干净的地方就是沙发。现在知道,那沙发肯定是提前为我而清理的。

  互相介绍了一下,他是南阳某所大学的往届毕业生,现在代销“人血活蛋白”,据他称全国只有两家在卖,我一听,立刻联想到两个词儿“高科技”,“成功人士”,令我肃然起敬。又想了一下,“成功人士”为何蜗居在此一隅?现在的我也想了一下,这和某些“概念股”惊人的相似。

  不出我所料,最后的话题引向了“讲座”和“三商法”,而不是正常年轻男人之间的“女人”。关于他们的谈话套路,我懒得详讲,千篇一律,此处省略一万字。

  但他问了一个问题,使我很感兴趣,他问我,“你相信洗脑吗?”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了“信”。往前回看,我应该说“当然不信”来打消他们的疑心。但这个错误还不至于让我陷入更大的危险。

  “喝点儿水吧”,我当然要喝,跟他说了这长时间,我能不渴么?可怜的“成功人士”连四个杯子都没有,我们只好用碗来喝。

  “我中毒了”,这不是武侠小说里的台词,而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实。我确实中毒了,但不是中了“鹤顶红”之类的剧毒,而应该是一种麻醉剂之类的药物。它使我很瞌睡,头有点儿迷蒙。曾经幻想着自己和兄弟们走进一家黑店,然后我们一起喝酒,我被毒死之前喊道:“酒里有毒,兄弟们快走”,然后慷慨赴义。但这次,也许我只能喊出前半句,甚至连前半句就只能在心中叫喊。

  喝完他的水,我开始听不清他在讲什么,只知道我心烦意乱,困乏之极,所以我好像一直的在答应,在允诺。最后走出他家门口时,我好像答应了明天跟他一起去听讲座。

  他和麦当劳里的那个她一样,单向的和我说话,也不在乎另外两个人,这次我确信了一个事实。刘C骗我了,这里是传销窝,我正在里面等待宰割,我知道我要逃出去,但我还是太天真了。

  走到路上,头不再晕了,我和刘C商量,说要回学校,刘C当然不答应,连忙问我为什么?“是我招待不周?”他其实在试探我是否看穿了他的把戏,我不是个演员,但这一刻我必须把我拙劣的演技发挥到极致。我连忙说不是,然后对他撒谎,关于撒的到底是什么谎?不说了,我都感到害臊了。

  “李HH明天晚上到这儿来,咱们后天下午一块儿走”,“我表哥认识一个司机,咱们可以做他的车到郑州,多方便”,“每个月一号讲座发工资,你走了多可惜?”传销能使一个人变成一个优秀的演员,不光因为他要演给别人看,其实他自己也被自己的演技迷住了,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虚幻。

  我爱财,但我更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逃离

  我要走了,我了解你们的悲哀,但这不能成为伤害我的理由。我知道你们生活的艰辛与困苦,但我现在只能自保。

  傍晚,走到回住处的路上,我没听进去刘C和王XZ的每一句话。李HH明天早上要过来,而现在,身边已经有两个人严密的看管着我,明天会是三个人看管着我,我明天早上前必须逃走。我初步把时间选在凌晨四点左右,那时候夜深人静,我一个人溜出去不会被发现。但走到小区门口,我的计划失败了,因为小区门口有一道门,通知上写着,夜晚十二点上锁。

  我要逃离这个地方,立刻,十二点之前。但走之前,我还有一些事儿要做。我以洗衣服为名,把我的衣服整理到了一块儿。我心中计划已经周密,没有破绽,没有疏漏。最后我仍需要确认一下,确认一下我和刘C的友情,我以听歌为名,借来了刘C的手机。对不起了,我翻阅了你的短信,看见了一条,署名是班长。

  “……你四个月没到学校了……,大家都知道你家里挺困难,上大学还是要以学习知识为主,心中那些想法到了社会上才能慢慢实现,现在想不且实际……回来上课吧”。读到这里,我确信了,我也很难过。

  在逃离前的一段时间,我拿手机上网,输入关键词“传销”“三商法”,出来的搜索结果令我意外,因为很多都与“大学生”这个词相联系。我要走了,我了解你们的悲哀,但这不能成为伤害我的理由。我知道你们生活的艰辛与困苦,但我现在只能自保。

  “今晚我做饭吧,看看我的手艺……哈哈……一会儿我下去买菜去,我现在的力气还够做饭……哈哈……”,我热情的对刘C说到。

  “这里你不熟悉,还是王XZ下去买吧……咱们先聊会儿”刘C没有任何怀疑的说。

  王XZ下楼买菜去了。“我必须在他回来之前把刘C支走”,脑子里的念头。

  “有纸没?我上厕所”,刘C给我拿来了纸。

  “还有纸没?我上厕所”,刘C又给我拿来了纸。

  “我肚子疼,你这儿有诺氟沙星么?”

  “没”

  “你帮我买点儿吧”

  然后我把药的名字写在纸上,他还是还有所顾虑,于是给王XZ打了个电话,

  “你啥时候回来?”,

  “五分钟后就到”。

  “这五分钟就是我的了”,我心中暗想。

  他还是有点儿不放心的下了楼,当他关上门,我立刻把早已看好位置的东西装进背包。我趴在窗口,看到他出了小区大门,向南走去。我立即飞奔下楼,走到小区门口,向北边的一个胡同里跑去,我相信王XZ是不会走这条偏僻的小道的。七拐八拐,我终于出了胡同,到了公路旁,立刻拦了一辆出租,进门对师傅说:“半路上车到郑州的长途汽车停在哪儿?”。师傅说:“在××驾校旁边”。“到那儿去”,汽车开动。我没有到长途汽车站乘车,我怕他们在车站等我,并且以我的经验,从车站上车比半路上车贵。所以,我选择了在半路的“非法停车点”上车。

  刚下出租车,手机响了,刘C打来的,我挂机了。又打来,我又挂机了。后来来了短信,所有的字都可以归结为一个,“情”,他想用情打动我回去。我回了他,我欺骗他,编了一个理由,说我一会儿就会回去。当长途汽车上了高速,我感觉没有必要再隐藏了。

  我给他回了一条短信,“你们这是传销”

  他再也没有给我回短信,打电话,直到今天。有些人面对真相时很脆弱,这群人里面有他,也有我。

  我不想高谈阔论,事情到了今天,如果我们两人能有机会相见,我不会指责或者谩骂,也不希望他有愧疚感。只是想对他说一句:“你我都不能一年挣足一个亿。”

  我走的时候还是忘记东西在刘C的住处了,一根牙刷,但我知道,我找不回来了。

  半夜十一点,我回到了郑州,郑州的天空依然是紫红色的,但我第一次有回家的感觉。

  后记:当我到学校后,发现我们系一个同学也去“旅游”了,只不过他从八月一直旅游到十一长假结束。

  写下此文后,我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感情基调,或许我需要用新闻的语体写出,或者用一个图表、数据。

  用谷歌搜索关键词“大学生传销”,获得约11,500,000条结果。用百度搜索关键词“大学生传销”,找到相关网页约5,220,000篇。

  我无法统计每一篇网页里有多少大学生卷入其中,也没有人统计过,但我知道他们都是和刘C一样的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