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有人总结出了传销洗脑的具体步骤:如热情接待,营造集体氛围;成功学灌输,进行洗脑培训;用直销掩盖传销,披上合法外衣;集中培训,磨砺意志等。它的核心是封闭、清除与灌输,将传销对象放在封闭环境,断开一切外界联系,然后剥夺饮食、睡眠,对传销对象的正常头脑进行摧毁,使其失去思考与判断能力,最终将传销学灌输进去,被灌输者就成了死心塌地的“传销信徒”,成为传销者予取予求的待宰羔羊。
从腊月二十五日踏上广州至常德的火车时我心里还是一片温暖的。年关了,车子里挤满了回家过年的人们,跟着烘托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氛,、、、、归家的渴望! 我不该去常德的,只是爱上了一个人。在婷婷的软磨硬泡言辞要挟下终于还是决定舍弃我在东莞的一切去和她在一起。 广州站的2010春运实行的是火车票实名制,虽然这招有效的限制了黄牛党,可并没有让那些准备远行的人们觉得车票好买了些。我在不停的拨打了一千七百多次订票电话后终于订到了一张加开的广州至常德的慢车无座车票。从取票点取到票的那一刻我很激动,对我的未来,对我们的未来充满了憧憬!! 下午四点半登上火车,之后站了漫长的十几个小时。到常德已经是2009年的倒数第五天了,那是个飘着雨夹雪的阴霾天气!我以为婷婷回来火车站接我,可是她却让我自己去一个地方找她。我心想真是的,我放弃了所有赶在年关前来看你,你却让我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瞎闯。心里微微有些凉意,我很不舒服,却也依然忍受,谁让是我追人而不是人爱我呢? 我们在常德的那个叫丹阳路口旁的一家大娘水饺吃了午餐之后就一起去了她所在的地方。吃饭的时候她问我这边还有没有什么朋友,还让我给我妈打电话报平安。原本我还想着这姑娘挺不错,知道提醒我免得让家里人担心。事后才知道,这根本就是她们的一道程序,每个到来的人,她们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别人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以方便她们开展接下来的工作。 我们一起打了辆摩的去了她那个所谓的家,路途不算遥远也不算偏,七拐八绕的拐进了一个居民区里,这期间我一点疑心都没起,相反心里反而有一点开心的感觉,心想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下车后又走了一段路后到了一幢3层的小楼前,她说到了,说这是她们公司给她们租的房子,她们同事都住在这里。小楼的大门是外面一道铁伸缩门里面一道木门的结构,我没多想,觉得女孩子嘛,家里弄一道铁门相对也安全些。 她带我进屋,走进屋子的时候心里觉得怪怪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却又找不到问题所在。我在07年的时候曾经被我的一个同学骗到重庆綦江,幸运的是在那个传销窝点里面呆了大约4个小时之后我成功的逃了出来。所以多多少少对传销还算是有一些知道的。进屋的那一刻我总感觉这些地方似曾相识,或许是因为太过于相信她吧,我根本没有往传销这方面想。 我看到一楼的大厅里空空如也,旁边的一个小厨房的地上有一只正烧着的煤炉,上面架着一壶水,地上散落着一些菜叶子,厨具摆放还算整齐,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东西了。她说一楼是公共区域,没人住的,她和她同事们都住在上面。 她带我上楼。我看到二楼有两个房门,她带我进了右手边的那个。开门的那一刻我终于反应了过来,我,又一次栽了。 屋里不大但很空,墙角处用砖头码起来上面放了一块小木板上放着各式各样的杯子,屋子正对门的位置放着一张破旧的小桌,桌子前面放着一只破破烂烂的木凳子,然后桌子周围零零散散的放着几只矮矮的破塑料凳子。有四五个人坐在塑料凳子上围着那张小桌子打牌,还有几个人站着或是蹲在旁边看,木凳子是空着的,没人坐。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个位子是她们所谓的大领导坐的位置,其他人是不能坐的,甚至于碰都不能碰。 我想逃,可已经晚了,而且已进屋我的行李就不知道被谁拿去藏起来了。没办法,只好与他们虚与委蛇。我已经知道我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我知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装作依旧被蒙在鼓里的样子,然后顺着他们的意思做事慢慢的获取他们一些信任后再伺机逃离。 她打开门对那些打牌的人说别打了,有新同事来了,然后哪些在玩的人就一窝蜂的站起来迎向她,然后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抢着和她握手,腰是弓着的,有点像日本人给人鞠躬的那种姿势。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领导辛苦了,那姿态我感觉就像是奴隶见到主人的卑躬屈膝。和她握完之后又转向我这边,说着帅哥辛苦了,看起来很熟很热情的样子。握完手马上有人递给我一杯白开水,说帅哥一路辛苦了,天气凉,喝杯白兰地暖暖身子。我看着那本来是白色但现在看起来黑乎乎的塑料杯,心想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还白兰地呢,也不嫌害臊。 客套完了之后他们就开始实施他们的计划了。她们拉我打牌,我说我不会,他们拉我下棋,我说我也不会。婷婷说我教你,然后不由分说的拉着我坐在她的旁边。我注意到她走过去坐到那个破烂的木凳子上,一屋子的人都对他挺恭敬的样子,再加上刚进屋时那帮人的态度,心想她应该在里面做了蛮久了吧,不知道骗了多少人之后才坐到那个位子上的。我忽然替她感到悲哀,替这帮陷入传销魔窟的人感到悲哀,无知的人们,你们挖空心思的把你们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又一个的拉到这个见不的阳光的圈子里,可有想过有朝一日这个所谓的网络崩塌的时候你们该何去何从?你们该怎样去面对那些被因为信任而被你们欺骗的亲朋?你们违背着良心去欺骗一个又一个相信你们的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们的内心可否会受到煎熬? 我坐在婷婷身边,看她们打着牌,心里却一直在盘算着怎样才能尽快离开这个我本不该来的地方。她们打牌期间她拿了我的手机,说要放歌听,我知道她们真实的目的是想把我手机的电池耗光,以断绝我和外界的联系。我心想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可是我不能做什么,怕她们看出来我的心思,只好顺从的把手机给她。一边放歌一遍打牌,这个说帅哥你手机里的歌真好听,那个问帅哥你都喜欢什么样的歌啊。放到钢琴曲的时候又说帅哥想不到你还蛮有情调的哦,还听钢琴曲,我笑笑不答。 或许今天我才是主角,她们打了一阵子牌后看我不想参与,也就不再打了,转而和我聊天,问我以前的工作,生活,爱好云云,没办法,为了不让她们起疑心,我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 婷婷说小武,我要和你说一件事,你听了不要生气。我说什么事,她说你要先答应我不要生气才好,我说我怎么会生你气呢,你说吧。她说我对你说了谎,我之前和你说的我在卖家纺是假的,我们实际上是在做一个网络,叫人力资源网,我的同事们都是这个网络里的人。我知道她说的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既然她不说实话那我也不点破。我说,哦,网络是吧,这个我知道,我经常上网的,也经常看网站,现在有很多人力资源网啊,好像很多都很不错的,像什么前程无忧啦什么之类的。她说我们的网络有些不同,我们的网络是用来卖东西的。我说卖东西?那不就和淘宝啊,拍拍网哪些差不多了。她说不一样的,我现在和你说不清楚,以后慢慢的你了解了就会明白了。我心想真的是你说不清楚吗,是你根本就不敢说吧!心里这么想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只好应付着说好啊好啊。 婷婷说,小武,因为我们现在是在创业期间,所以各方面条件不是很好。为了理财呢,我们不喝其他的茶呀,饮料啊什么东西,我们只喝即养生又可口的白兰地。为了培养大家的团队精神,我们从日本进口了即舒服又暖和而且还超级大的榻榻米,大家都睡一起,怎么睡也不会掉地上的。然后还假装害羞的笑笑说,别想歪哦,男的和男的睡,女的和女的睡,分开的哦。。。。。我心里直发冷笑,心想还榻榻米呢,地铺就地铺嘛,还讲的冠冕堂皇怕我知道。老子三年前就见识过了,还蒙我。你们越是不说实话,越是说明你们有鬼! 这是一群扮猪吃老虎的人,表面上对你很热情,和你熟的不能再熟,背地里却处心积虑的想拉你下水。好吧,扮猪吃老虎,你会我也会,既然喜欢那大家就一起装,一起玩,吃死你们这群王八蛋。 我心里明白到了这个地方就相当于与世隔绝了,但我还是装做很白痴的问她。我说婷婷,我好喜欢看书,这里有书看吗?她说没有,我的同事们都很有能力,你想看什么说他们都能讲给你听;我又问,说这里有没有电视看呀?她说没有,然后又说,虽然这里没有电视节目可以看,但是我保证,这里晚上的节目比电视还好看,我说真的吗?她说真的;我又问,说这里有网络吗,无聊的时候我还可以用电脑上上网,听听音乐看看新闻?她说,这里没网络,但是我们这里本身就是一个网络,你想听什么歌我的同事们都能唱给你听,想要知道什么新闻我的同事们都可以告诉你。我假意装作很崇拜的样子说,哇,那同事们好厉害哦,全才呀。结果吓了我一跳,没想到她和她的那些所谓同事们异口同声的说:谦虚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也是传销组织内部的一种文化,无聊你面对的是谁,只要别人夸了你,你必须回答说:谦虚了,某老板你自己也是很有能力的,还要向你学习! 婷婷说,小武,为了你能安心的了解这个行业,也为了你尽快的熟悉这个行业,你的手机我要先暂时帮你保管几天,等你完全了解这个行业之后我就会把手机还你了。我知道这个每个进传销的人都要经历的,但是我不能就这么顺从他,按照常理怎么也要反抗下,即使做戏也要做的像一些才行。我装作很不解的问我的手机和我了解这个行业有什么关系,大过年的,你把手机拿去了,我还怎么给家人给朋友祝福啊。说完我作势要去抢手机,还没开始动旁边的人就拦着我,说帅哥是这样的,我们每个来的人都是这样过来的,这样做是为了你好,免得你分心。婷婷说小武你安安心心的去了解这个行业,手机放在我这里你不放心吗?到时候等你把这个行业了解清楚了我一定会还你的,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我心说信你妈个头,老子就是因为完全信你才走到现在这样步的,狗日的,把老子卖了老子还要装笑给你数钱。心里这么想,可脸上还是得做出一副极为不情愿的样子。我见戏做的差不多了,就说过几天就过年了,过年的时候你一定要把手机还我。她说好,我答应你,过年的时候我一定把手机还你。就这样,手机就被她拿走了。 接下来她给我介绍了旁边的那几个人认识,其他人我没记住,只记住了其中一个叫何维的男生,因为后来的三天里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会跟着我。介绍完周围的人婷婷就找借口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了这个鬼窝里。走之前她对我说,小武,虽然我骗了你,但我们绝对没有恶意,自从你到这个家之后,我们任何人都不会对你说一句假话,我们都真诚的希望你能早日了解这个行业,早日和我们成为同事。 后来我知道这个传销团伙内的一个说法,他们对每一个来的新人都这么说,都说她们是善意的欺骗。他们把谎言分为两类:恶意的和善意的,恶意的称为“黑色谎言”,善意的称为“白色谎言”,还有一句口号:世界因谎言而美丽!但我从不相信这样的话,欺骗就是欺骗,既然以谎言开始,就不要再期待真诚。 我说我要去卫生间。其实我本意不是想上厕所的,我是想借机能够活动下,观察下屋子的环境,然后看看有没有逃离的可能。我一动就有三个人同时站起来,说要陪我去,没办法,陪就陪吧。卫生间在一楼,前面一个人带我下楼梯,后面两人跟着。我边走边看,我看到楼梯拐角处的窗户和一楼大厅外的窗户还有厨房的窗户都被钢筋封死了,从这些地方逃离是不可能的,心里又凉了半截,心想看来想逃离估计要做蝙蝠侠了,玩高楼跳跃。 我走进洗手间,在房里解了个手,大开眼界:那是我见过的最具个性的厕所,门上没有插销,用一根筷子代替;也没有马桶,只有一个变黑发黄的便池。便池之上有一个淋浴喷头,但没有热水器,也没有接进水管,因为传销组织崇尚节俭,不允许用淋浴,说太浪费。洗澡就烧点热水用个小盆全身擦一遍就好。墙边摞了一摞参差不齐的塑料盆,五颜六色,好坏不一;中间还有一个很大的居家洗衣服用的那种暗红色塑料盆,塑料盆之上是一条大约2、5毫米直径的锈迹斑斑的铁丝,上面挂了十几条毛巾,有几条已经洗破了,又脏又薄,散发着或浓或淡的馊味。盆旁边有两个巨大的红塑料桶,盛满了污水,一个塑料水瓢晃晃悠悠地漂在上面,就像迷航的渡船。还有厕纸,全裁成扑克大小的纸片,散乱地装在一个破旧的红塑料袋内。我想我一定要逃掉,不然生活在这里,我估计我一定会疯掉! 我从东莞过来的时候把我所有的家当都打包了,什么笔记本电脑,银行卡,股票卡,保险卡啊什么乱七八糟的物质价值比较高的我就随身带过来了;还有一个拉杆箱里装的包括我这几年工作整理的资料,买的各类书籍,别人送我的各种纪念品,自己从小到大拍的照片和以前上学时同学的照片,还有几套名贵的西服。因为带不下,所以这部分精神价值相对比较高的东西就走物流寄过来的,因为快过年了,物流的人放了假,所以那部分物品还没到。 我想如果我要逃离的话我的这些行李估计是带不走了,但最起码能带一点是一点,最不济也要把银行卡和股票卡带走,必须最大限度的降低损失。上完厕所我问他们我的包呢,我裤子好脏了,我要换件衣服。他们说帅哥今天已经这么晚了,明天再换嘛。我说不行,我有洁癖,脏衣服穿在身上感觉不舒服,一定要换。其实我哪有那么爱干净,通常两三天不换衣服的,而这条裤子是我前一天上火车前才换的。但是我只有这么说,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接近我的行李,才有机会浑水摸鱼拿出那些我必须带走的东西。 可能是我是刚来的新人,他们不想把印象搞坏吧,最终拗不过我,最后还是带我去了房间里,同样又是两男一女三个人陪着我。我的包被他们放在了上楼左手边的那个屋子里,晚上睡觉的时候才知道那是她们几个女的房间。为了有足够的时间来摸鱼,我慢慢的翻着自己的行李,把我包包里的小玩意一件一件的拿给他们看。他们巴不得我和他们交流,于是装作很新奇的样子聚在那里看着那些东西,我也悄悄的把我想要带走的东西装到身上。 期间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我刚装好东西一个傻逼就拿着我给他们看得裁纸刀过来,我以为被他们发现了,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应付呢,没想到他先开口说帅哥,这个东西太危险了,我们先帮你保管起来,等你考察完了我们再还给你。虚惊一场,我佯装不情愿的说这个有什么好危险的,还是我放我自己包里吧,然后他们就说还是我们先帮你收着吧,放心啦,不会要你的啦,包括你的行李,我们是碰都不会碰的。目的达到了我也就不再坚持,说那好吧,你要给我收好了,它跟了我四五年了,我很恋旧,不要丢了。他们说放心吧,肯定放好。被他这一打岔我忽然记起来一件事,我的背包里还有一把硬质钢的水果刀,大约有接近二十公分长,本来准备在路上削水果的,现在看来,说不定还有其他用处。。。。。因为是冬天,衣服穿的好厚,刚好我穿的又是那种袖口收紧的衣服,于是我边和他们聊天边不动声色的将那把水果刀藏进了袖子里。我很庆幸当时有了这么一个小动作,因为这把刀,成了我后来几天里最大的最安心的倚仗。 换衣服的时候我看到女的住的这间屋子的窗户是只有玻璃的,虽然玻璃上贴了窗户纸,但是因为外面比较亮的的原因我还是看清了这间屋子外面没有钢筋的。于是一个想法最初在脑子里成型,找机会冲到这间屋子里,然后破窗,从二楼跳下逃离。 无论我怎么磨蹭,终究还是不能太离谱,好在是裤子换好之后一些我必须带走的东西也被我全部装在身上了,又和他们来到那个打牌的屋子里。接下来的时间过得极其的无聊。周围的人见我不打牌不下棋而他们又实在没有什么其他的娱乐节目了,就一个接一个的和我说话,而且问的问题都是千篇一律。说帅哥你是哪里人啊,今年多大了,以前做什么工作,出来几年了云云,,,,,而且你方唱罢我登场。我很崩溃,真是有够无奈的,也超级佩服这帮人的耐心,同一个问题好几个人一遍接一遍的问也不觉得烦。。。。。。刚好这时候又有四五个人从外面回来了,这群人又和上午一样,抢着和回来的那几个人握手,然后念念有词的说着某某老板辛苦了。 传销里除了刚刚骗来的新人开始几天男的叫帅哥女的叫美女之外其他人互相的称呼是以对方的姓氏后缀老板二字来称呼。我忽然赶到好笑,心想原来老板都长这样啊,如果让那些在创业或者是即将创业的人知道这就是所谓的老板,这就是所谓的老板的生活之后,他们还会有创业的激情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是这样,我情愿一辈子打工。 进门曲完了以后我又陷入了他们千篇一律的狂轰滥炸之中,新进来来的那帮人又重复的问着之前那些人问过的问题。我实在无语了,很无奈的和他们说兄弟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无数遍了,实在是不想讲了,你要真想知道的话就麻烦你问问他们。 我刚说完这句话其中一个大块头就把手指骨捏的嘎嘎作响,一幅想打架的样子。说人都是相互尊重的,你不给别人面子别人也没必要给你面子。我问你问题你却让别人回答我,怎么,看不起我吗? 我心里一阵鄙视,心说傻逼你还真讲对了,我还真就瞧不起你们这帮靠骗人过日子的鸟人。现在瞅着你们人多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有种出去和老子单挑! 我虽然傻点经常被人骗,但好歹还是有些眼力,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还是懂的。他一个人我不在话下,可闹僵了一屋子的人我可就招架不住了,我还没脑残到感觉自己可以一个人挑翻一群的地步。看着苗头不对,我只好服软,说老兄,不是我不愿意回答,只是你们这么多人,每个人都问同样的问题,像你刚刚问的我都已经回答了接近十遍了,不停的说一件事情,脾气再好的人也会不耐烦的,佛也会有火!我刚说完旁边的人就过来拉我,说帅哥不想说就算了,我们来聊其他的吧。 他们拉我坐下,说帅哥你觉得我们是做什么呢的。我说不知道,反正感觉你们怪怪的。他们说你觉得我们怪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们,等你把这个行业考察清楚了就不会觉得怪了。他们问我怎么看待他们的行业,我说现在还不知道,再看看吧,了解清楚了我才有理由评价的。他们点点头:嗯,这个态度就对了,不调查清楚,怎么能随便下结论呢。他们问我说帅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生活的好苦。我说是啊,他们就问你知道这是问什么吗?我说不大清楚,可能是你们工资还没发吧。他们说恩,你说的也有道理,的却有一部分是这个因素,但是这不是全部,我们生活的苦最主要的是因为我们这个团队节省,你想啊,我们的目的是为了赚钱,而赚钱就要理财,理财就是要把钱一分一分的花,不然怎么理,这也是我们加入这个网络后学到的,你好好了解,以后你也会明白的。 传销就是这样,在你没加入之前,他们不会随便去反对你的某一个观点,即使你所说的完全和他们背道而驰,他们也只是以一个“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来搪塞。 我害怕在哪里住上一夜之后我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想当天下午就逃离出去。我说坐累了,走走吧。也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我起身就朝楼下走,他们没怎么阻拦,因为他们知道就算我到了一楼也跑不掉。只是还是有两男一女跟着我,一个是何维;一个和我差不多高头发烫成波浪的卷发女人,我叫她波浪女;另外一个瘦瘦的,蛮高,我叫他大个。 我下到一楼,掀开窗帘看着外面的积雪说兄弟,咱们出去透透气吧,屋里好闷。何维说兄弟不要了,都这么晚了,出去不太好的,你要是想透气的话我带你上三楼去。无论我怎么说,他们始终不同意带我出去,只是说帅哥你安心去了解这个行业,等你完全弄清楚这个行业了我一定带你出去玩。我心想什么叫做完全了解,不到拿钱加入你们的一天就不叫完全了解吧。 没办法,既然出不去我心想到三楼看看也好,看看那里有没有出路。一路走上三楼我慢慢的走着,不停的看着环境。楼梯处拐角的两个窗户都被封的死死的,是根本没有可能的。三楼有三个小房间,一间屋子里放满着杂物;一间屋子的地上堆着一些白菜,萝卜还有辣椒,有些都已经烂掉了;还有一间屋子很空,顶上吊着一个昏黄的灯泡,墙上挂着一张中国地图。三个屋子的窗户和下面的一样都用钢筋封死了,没有希望;挂着地图的那间屋子里有一个小门通向顶楼的阳台,只是这道小门外面也被伸缩的防盗门锁着,没有钥匙,一时半会儿根本没可能出去。 我说我们到阳台上去看看吧,我想把门骗开之后看看外面的环境,看看有没有可能跳下去逃脱,现在我已经没多余的心思来考虑跳下去的后果了。何维说钥匙不在我这里呢,出去干嘛呀,下雪又滑,危险的很,朱导走的时候交代我好好照顾你,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和她交代呀。我知道他所说的朱导就是我口中的婷婷,她全名叫朱文婷,在里面是个领导,所以他们叫她朱导。我见实在没办法出去,就也不再坚持,转而去看那副地图。何维说兄弟你能从这幅地图里看到什么呢?我说它就是一副地图啊,还能有什么。何维说你没看到吗?地图的上方掉钱,下方掉汽车,左边掉房子,右边掉美女,中间就是我们这些人红红的心。说完双手搂着我肩膀晃两下说你看见了吗,是我们对你的火红火红的心啊。我看看他苦笑着无语,心想我也看见了,的确是红红的心,不过不是你们的,是那些被你们骗了的人的心,那些因为相信你们才被你们伤害的千疮百孔的心,血淋淋的,令人发憷的心!!! 看着地图我有点绝望,看来今天是无法走出这个牢笼了。我忽然很幻想我就是终结者里面的施瓦辛格,很轻易的打倒他们然后很轻松的扭开防盗门然后很帅气的戴上墨镜带着行李从容离开。只是可惜。。。。。。 从三楼下来走到二楼的时候我看到下来的楼梯正对着女的住的那个房间门,于是一个想法又在脑袋里成型:我先上三楼,然后下来的时候到三楼和二楼的楼梯拐角处突然发力冲进女孩子的房间里然后把门插上,再用我的笔记本砸开窗户跳下带着电脑出逃。心跳又加快了些,我开始为我这个想法寻找机会,终于在想办法上了三次三楼再走下来之后我又绝望了。大个始终走在我前面,我不确定他反应会比我慢;换衣服的时候我看到女的那间房里是有插销的,但好像就只有一个,估计很难抵挡那些疯子们的一脚;女的房间我就进去过一次,所以不知道我动手时里面究竟有没有人,我的行动必须在三秒间结束,只要有一点小小的意外阻扰下我就挂了,综合这些不确定因素,我分析我成功的几率不会高于百分之二十。最终我还是放弃了这种基本上属于没可能的逃离,我知道我只有一次机会,所以不能冒险,我必须再寻找其他机会。 天渐渐的黑了,我知道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个屋子了。想起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话:生活就像强奸,既然无力反抗,那就去享受吧。心反而静了下来,心想反正也出不去,不如看看你们这帮孙子究竟能玩出什么把戏。想玩,老娘今天就舍身陪你玩一次,看谁玩死谁! 吃晚饭的时候他们问我想吃什么,我说你们都有什么,他们笑笑说我们这里面有大厨师哦,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给你做出来的。我说那好,我想吃燕窝和鲍鱼,你们做去吧。他们尴尬的笑笑说帅哥这个可不行,要理财,吃了不饿就好,不能铺张浪费。我没理他们,自己去把包里的碗面拿出来准备泡,他们拉着我说帅哥我们来吧,你远来是客,怎么能让你自己动手呢。吃完了他们又抢着给我丢面碗,弄的我自己跟个大爷似地。后来才知道,这也是他们传销网络里文化的一部分。 吃完饭他们拉我做游戏,我说我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玩吧。他们就不同意了,说帅哥你大老远的来我们怎么能冷落呢,一起玩吧,说完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就拉着我和他们一起玩。 这就是传销组织迎接新人的基本法则:不能让他独处,不能让他闲着,闲下来他就会胡思乱想,想得太多就容易起疑心,起了疑心就会一走了之。所以一切都要以新人为中心,时时刻刻围着他转,没话也要找话说,没事也要找事干,一个不行就来两个,张三不行就换李四,总之一句话:要齐心合力、不惜任何代价把新人拿下。 屋子里所有人围着坐成一个圆圈,只有三四个人有凳子坐,其他人都坐在地上。我是新人,当然不会亏待了我,所以我也有个凳子。游戏很简单,就是数数,从一开始数,每个人必须数一个,最多数两个数,一个接一个,如果数到谁哪里刚好是带8的或者是8的倍数那么那个人就要自我介绍一番然后唱支歌助兴。我心想看起来挺公平的,与其在那里跟你们废话还不如玩一下,总比在哪里和你们耍猴强。可是玩着玩着我就发现不对了,因为除了最开始两圈是其他人外后来基本上每一圈都刚好会轮到我。心里一阵郁闷,心想这下掉大了,耍猴的被猴耍了,这帮人,也太能算计了点吧。没辙,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做着自我介绍。介绍完之后他们就异口同声的说:记不住,来一个。我说我不会唱歌,他们说随便,唱什么歌都行。我心想你们这群王八羔子把我当白痴玩,那我就装白痴跟你们唱。我一遍一遍的唱着什么《两只老虎》啦,什么《找朋友》啦,《丢手绢》这三首三岁小朋友的歌。妈的,想玩白痴是吧,行,那咱们就来玩,我玩到你呕死。。。。。。。!NND。。。。。 这真的是一群极其无聊的人,无论怎么无趣的事情在他们眼里都变的相当有味道。白痴游戏玩了两个多小时,我实在是不想唱了他们却还听的津津有味的样子。我站起来说我困了,睡觉吧。何维说等一下再睡吧,有一个大领导还没回来呢,等她回来了介绍你们认识下再睡吧,是个美女,很有能力的哦。我说明天在吧,昨晚在火车上都没休息,今天又玩到这么晚,实在太累了。其实我哪里想睡,只是实在不想继续和这群衰人一起弱智下去,再者在这种环境里,我又如何能够安心的睡下去。 我去洗漱,他们抢着给我接水,抢着给我拿毛巾,让我空有一双手却又不知道该干嘛。毛巾是我自己带过去的新毛巾。他们用一个已经裂开了的塑料盆打了一点点热水给我,我说我不用热水,我用冷水洗脸的。他们说外面下雪呢,冷水很凉的,还是用热水吧,我说我习惯了。这一点我倒是没说假话,因为几年来无论春夏秋冬我都是用冷水洗脸的,早就习以为常了。我直接在水龙头下湿了毛巾之抹了把脸之后就算完事了,他们又抢着给我挂毛巾。真是很无语,我干干净净的毛巾就被他们那样挂在那条黑乎乎的铁丝上,吐血。脸洗完了洗脚,他们给我放好凳子,按我坐下,我要去解鞋带,他们不让,说帅哥你不要动,在这里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你不要自己动手,而且在我们这里自己是不能动手的。于是我也就不动了,抱着手看着他们给我洗脚,乐得清闲。心想权当你们这些骗子对我的补偿吧,不让我动手我就不动。那时我只觉得他们过于热情,没去细想其中的玄机。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套房子本身就是一个精密的陷阱,自从我踏进门,就已经深陷他们的埋伏圈,看似无意的举动,都经过周密的策划,看似平常的闲谈,都出于精心的安排。 这也是传销网络文化的一部分,无论大事小事,自己的事情自己是不能动手做的,你的事情必须由别人帮你做,而你自己,也必然的要为他人做事,总之就是要去营造一份互帮互助的氛围,打造团队精神,让每个在这个网络里的人都感受到所谓家的温暖。 看来我真的落伍了,我居然不知道这种方式可以培养出来团队精神。老实讲我很难理解这种氛围打造出来的互帮互助,一个人自己日常生活的事情需要让别人来协助完成而她自己却还要去帮别人去穿袜子脱鞋。可怜我的先祖们留下的互帮互助的精髓居然被这帮人如此曲解,先祖若泉下有知,定会吐血再死一次!!! 洗完脚他们问我要不要坐飞机上楼。所谓坐飞机就是把你举过头顶,然后再把你抬上楼。我袖子里还藏着刀呢,哪里敢让他们这么做。不管怎么说,我一百个不同意,他们也不再坚持。他们拿来拖鞋给我,我说不用了我就穿我自己的鞋子就好了;他们说刚洗好脚又去穿白天穿的鞋不好,一定要让我穿拖鞋;我说我有脚气的,那玩意儿会传染,不能随便穿别人的鞋子;他们就说没事,我们都有脚气。传销就是这样,你又好的习惯他们就使劲夸你,你又不可避免的陋习他们就说他们都有,反正就和你同进退,一步步吃掉你的防备。 男的睡的屋子就在下午打牌的那个屋子旁边,这是我来之后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正对着门的墙角处放着一堆大小不同颜色各异的旅行包,那是这一屋子男人们的全部家当。地上一排拼图板铺过去,被子就铺在拼图板上。被子叠的还算整齐,统一靠着墙放好,没有开灯,也不知道被子到底黑成了什么样子。我故意问何维,我说这就是婷婷口中讲的的从日本进口的榻榻米呀,何维说是呀,睡着很舒服的哦,我笑笑说早听说过榻榻米了,还没见识过呢,原来长这样,开眼了,看样子这得花不少钱吧。何维尴尬的附和着说是呀是呀。 何维指着屋子中间的一个位置说兄弟你今晚就睡这里吧。我说不好吧,我睡靠边一点好了,何维说不用,靠边太冷了,中间暖和一点,就这里吧。后来我才知道,屋子中间的那个位置就是为每一个骗进来的新人准备的。 我估计今晚睡在哪里都不会太平,也就懒得讲,衣服没脱就睡下去了。何维说兄弟把衣服脱了吧,我说不用了,我习惯穿着衣服睡的。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在我旁边坐着,等到他们其他人洗好了有人进来睡了才出去洗漱。 我就那样静静地躺着,被子的怪味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熏得我好难受,困得要死却又不敢去睡,我怕我睡着之后我将一无所有。身体的疲惫如浪潮般的袭来,眼皮也不住的打架,最终还是睡着了,只是神经一直绷得紧紧地,很浅的睡着,有一点风吹草动就醒了。我就像婴儿一样,小睡一会儿又马上醒了,然后实在困的不行了就又睡一会儿,然后再醒,如此往复。何维和大个睡我两边,我盖的被子两边被他俩压着,整个被子像包粽子一样把我裹着,很难受,但却难以动弹。 屋里伸手不见五指,我努力睁大眼睛想看见点什么但却什么也看不见。我想起我在东莞的同事,在我来之前他还提醒过我,说常德这边有好多做传销的,你要小心一点,她会不会也在那边做传销;我想起我的经理,他说男人在感情上要抓住主动权才行,不能太过被动,不能一味的去付出,你放弃这边过去已经把你自己放在了一个弱者的角度了,放弃她吧,我负责给你找个好女朋友;我想起我大哥大嫂,他们说你一定要小心一点,毕竟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什么事也没法照应,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系;我想起了我妈,我觉得自己很不孝,在这么一个万家团圆之际,我却一个人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所谓的爱情奔波千里最终身陷魔窟而让她老人家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度过这个本该家人团聚的佳节;我想起了朱文婷,这个让我深陷魔窟的女人,我对你如此的用心而你却如此的对我,难道你的心是石头的吗?就算是石头,我想我也给你捂热了吧;最后我想起我自己,为什么要相信什么虚无缥缈的爱情呢,为什么要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清醒呢,家人,朋友事先的提醒一句也听不进去,现在明白了,却追悔莫及!!! 世间骗局,大都因贪心而设,由轻信而成。而我,为什么会相信你呢?为什么要如此轻易的相信你呢?为什么呢? 我摸着藏在袖子里的水果刀,心想哥们儿,我就全靠你了,如果今夜出什么状况,我一用你定反抗,放倒一个保本,两个赚一个。豁出去了! 好在这一夜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我所担心的搜钱包搜身份证之类的小动作都没有出现,这让我安心了不少,至少这样我还是有机会逃离的。如果这些东西被他们弄了去,我想我就是能逃出去也没办法离开吧。 在传销的第一个夜晚就这么半睡半醒的过去了。传销是有严格的时间规定的,比如几点睡觉,几点起床。他们管这种作风叫着培养团队的纪律性。天还没亮,他们就叫着起床,我看看时间才早上六点钟。 我跟着他们起来,何维问我昨晚睡的怎么样,夜里冷不冷?我没什么讲话的欲望,只应了句还好。他们每个人都走过来装作很熟的样子和我握手,说着帅哥早上好,我就说了一个字,好!他们带我去刷牙,牙刷是新买来的,牙杯就不知道是多少人用过多久没洗了的,反正看着很让人难受。牙膏也只挤了花生米粒那么大一点,我说太少了,他们说帅哥可以了,再多了也是浪费,我无奈。匆匆的刷了两下就算了,嘴里连泡泡都没起。刷完牙洗脸,他们都很节约,我看到他们洗脸只用一点点水,甚至连牙膏泡沫都不肯浪费,全都倒在污水桶里,留着冲厕所。 洗漱完不知道是谁倒了杯白开水给我说帅哥早,来喝点白兰地暖和一下。刚接到手何维说兄弟趁着早上精神好,我们去了解一下这个行业好不好?我说好吧,反正早上也没事做。心想狗日的,终于来正题了。 他们簇拥着我上了三楼那间挂着地图的小屋里,让我坐在前排正中间的位置。事实上这个位置始终都是给来的新人坐的,他们要营造一种众星拱月的氛围,让你的四面八方都是他们的声音,让你无迹可遁。 讲课的是波浪女,黑板就是墙上挂着的那副地图,用红黑蓝三种水性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然后擦掉,反正不留痕迹。他们耍猴,我也乐得看戏,就装作一副很认真很期待的样子,眼神充满渴望。 何维拍拍我的背部,说兄弟坐正吧,大清早的要有精神一点。我这才注意到他们每个人都坐的腰板笔直,一副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 这是个狂热而扭曲的世界,这是一群对他们所从事的事业信心百倍而又富有激情的人。在这里没有其他的感情,有的只是盲目的崇拜与疯狂的敬仰,在这里,领导就是一起,拥有着绝对无上的权威;这里的人,对待自己的父亲远没有对待他的领导那么尊敬,这里的人,对待自己所骗来的朋友远没有对待他的领导那么热情。。。。。。。 大个站在地图前,说:真诚的友谊来自不断的自我介绍,我来自**省**市,我的名字叫***,很抱歉占用大家大清早的时间,为了让我们的新朋友能够更快的了解我们的行业,能够更快的融入我们的团队,也为了让我们的老朋友对我们所从事的行业有一个更加清晰更加深刻地认识,现在有请我们长的很漂亮也很有能力的陈老板为我们讲讲她的成功经历,大家欢迎!说完带头鼓掌,下面坐着的人也跟着鼓掌,我也跟着拍了两下。掌声并不响,因为大清早的,他们怕被隔壁楼里面的居民听到。 后两天了解之后我才知道,传销里有个规定,就是不管是谁,不管做什么,在和别人讲话前都要先来个自我介绍。传销里的自我介绍很特别,都是千篇一律的格式化。而且每次上课前都会有一个人先去讲同样的开场白,也就是所谓的主持人,然后引出讲课的。这是钉死的仪式。 在掌声中波浪女走到前面,先和大个半鞠躬握了个双手,然后又给我们下面坐着的人来了个半鞠躬。说谢谢主持人的推荐,其实主持人本身也是很有能力的,然后旁边的大个实时的插上一句:谦虚了。波浪女接着说:真诚的友谊来自不断的自我介绍,我来自**省**市,我的名字叫陈**,很荣幸可以和大家一起分享我个人的成长以及成功经历,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提意见。 我心里一阵冷笑,既然是你自己的个人成长和成功经历,那别人又如何知道什么所谓的对错,既然连对错都不知道,又如何提意见。真是笑话! 波浪女说:在与大家分享之前我先给大家讲一个故事,说在我老家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叫小明,长的聪明又帅气,在我们邻村有一个漂亮的姑娘叫小芳。小明与小芳相爱了很久,终于要到结婚的时候了,小明去小芳家提亲的时候问小芳家要多少彩礼,小芳说我要的不多,我只要你给我家一个月的钱,第一天给我家一分钱,第二天给我家两分钱,第三天给我家四分钱,第四天给我家十六分钱。。。。。。。。。以此类推,每一天给的钱都是前一天的平方,直到给到第三十一天为止。小明心想这多简单啊,以分为单位计算的,我家颇有家资,而且我父母也给我准备了十万块钱结婚用,付这笔钱应该是没问题的,于是一口答应下来。小明回家后和家人说了这件事情,小明的家人心想不管以什么为单位,具体要多少我们来算一下就知道了。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最后算出来居然小明家要为此支付小芳家一千多万的彩礼钱。小明决定外出打工,等挣够了彩礼钱在回来娶小芳,于是小明背上包就来到了我国南方的大城市------广州。小明一个人在广州人地生疏,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身上所带的钱很快就花的所剩无几了,小明沮丧的买了车票准备返回老家。就在小明在车站等车的时候,刚好我们这个行业好心的大领导在车站接人,看到小明一个人很消沉的样子就和他聊起天来,我们的大领导和小明讲了下我们这个行业,小明觉得这是一个发财的机会,于是就带着好奇的心理和我们好心的大领导一起走进了这个团队。果不其然,在小明自己的辛勤努力下,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小明就赚到了一千多万,于是风风光光的回家去娶他心爱的小芳去了。。。。。。。 波浪女在前面手舞足蹈形神俱奋唾液四溅的大放厥词,我装作一副很认真听的样子,只是注意力早就移开了。小样儿,三年前老子被同学骗进传销的时候听他们讲的就是这个什么小明与小芳,三年过去了,你们还在讲小明与小芳,对不起,哥哥我免疫了。真不知道该说你们这些人是不思进取呢还是黔驴技穷,哪怕换个称呼也好嘛,比如说叫老明啊,老芳什么的,好歹也有些新意不是。 波浪女接着讲,说以前有这么一家小店,生意不是很好。有一天又没有生意,老板正一筹莫展的时候从门外进来一个白胡子老头,他对老板说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一个月赚十万,但是你每赚到十万就必须付给我一万做为报酬。老板同意了,于是老头就将方法告诉了老板,老板就按老头说的去做,第一个月果然赚了十万,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付给了这个白胡子老头一万块作为报酬。这家店,就是我们现在到处都能看到的麦当劳,据统计,麦当劳在全球的门店大约有三千多家,每一家店一个月付给这个老头一万块作为报酬,一个月就是三千多万,一年就是三亿多。试想,如果这个老头不是把想法告诉这个老板从而去换取报酬而是自己去开店,那么一个月赚十万,一年也就区区一百二十万,那么也就没有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全球响当当的麦当劳了。大家可以想想,三亿和一百二十万的差距是多么的巨大,而造成这么大差距的根本原因只不过是一个想法的产生,一个观念的转变! 看着她讲的煞有介事的样子,我听着一直想笑,我从没听过麦当劳是这样开遍全球的。我想问她美女你没去过麦当劳吧,要不怎么一句话就把人家肯德基的白胡子老头卖到麦当劳了。一个字,丢人!!! 波浪女越讲越快,渐渐的一句话我只能听到半句了,我说美女你讲慢一点,我听不太清楚。她嘴上说好,但是速度却一点也没变。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传销讲课的文化,一开始讲故事的时候慢慢的讲,尽量让你听清楚,把你的兴趣吊起来,等到后面要给你洗脑的时候就越讲越快,让你听不清楚,听的一知半解,然后他们才有机会再慢慢跟你解释他们话里面的漏洞。不然让你都听清楚了,你自己就会去思考那些语言里面不对的地方,然后越想越感觉不对,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样他们就没有机会在给你灌输什么了。等到你慢慢的已经接受这种论调了,他们就又一字一字的讲给你听,在加上身边其他人无处不在的附和,让你在不知不觉中步入那个早已设好的陷阱。 波浪女把传销的起源讲完之后就停了,说今天的分享就先到这里吧,大家也坐的很累了,帅哥辛苦了,各位老板辛苦了,很不好意思和大家废话了这么久。我看看手表已经是八点钟了,她不停的讲了两个多小时。真是废话! 一群人又上去抢着和波浪女及主持人握手,然后和身边的人又握,嘴里念着某老板辛苦了。在何维的一再要求下我也象征性的和他们碰了一下手,却什么话也没有讲。不是不想说,只是不屑和这样一群欺骗他人信任的人客套。 一群人下到二楼右边打牌的那个房间里准备吃早餐。我看到一个直径约有三十公分的电饭锅中装着还冒着热气的米饭,一个差不多大小的塑料盆里装着花花绿绿的菜。饭已经盛好了,整齐的摆在屋子中间靠里边一点的那个破桌子上,每个碗里都放好了菜,然后斜斜的插上一双看起来黑乎乎的筷子。 一屋子的人都站着,只有桌子前面的破木凳上坐着个一个大约二十来岁脸生的女孩,我知道那就是他们这一屋子口中所谓的大领导,不过我也没心情和她又什么交流,看了她一眼就懒得瞄了。 何维拉着我说兄弟,我来给你介绍下,这就是我们公司做得非常出色的——张总!” 前面两句都很平和,最后两个字却突然提高了声音。我知道他的意思,言下之意是说这位张总不是凡人,需要敬之畏之,不然就是亵渎神灵。 何维说完一屋子的人都开始鼓掌,异口同声的说了三声:领导辛苦了。那个所谓的张总笑笑说各位老板辛苦了。何维让我去和张总捂手,张总倒很淡定,亲切地握了握我的手,冲我一笑,然后正戏开场:“这个帅哥没见过啊,来几天了?”我说昨天中午刚到。她说感觉怎么样,没人欺负你吧?我说还好。她说那就好,来到我们这个大家庭里,就要把这里当家一样,不要觉得别扭。我嘴唇动动没说话,心想如果我家人都你们这样,我情愿没有家。 和我说完话张总说坐下,然后一屋子的人都往下坐。屋里只有六个凳子,张总坐了一个,我一个,何维一个,还有坐我对面的比我早来两天的一个小伙子一个,另外还有两个坐着的人我叫不上来,估计其中有一个是每天都陪着另外那个新来的小伙子的人吧。 张总叫着开饭,一群人又一窝蜂的抢着去端碗递给张总,然后在递给身边的其他人,就是不能自己端自己的。何维递给我一碗,我拿起筷子刚尝了一口何维说等一下,大领导还没有说话呢。端完之后每个人又回到各自所在的地方,却都捧在手里都不开始吃。等人都坐定之后张总说帅哥吃饭,美女吃饭,各位老板吃饭,自己吃饭。说完何维接住,说大领导吃饭,帅哥吃饭,美女吃饭,各位老板吃饭,自己吃饭。他说完然后下一个接住,然后整个一屋子里的人除了我之外都轮着说了一遍。一圈轮完之后张总才说开饭,然后这些人看到张总吃了一口之后才开始动筷子吃起来。 米是那种最差劲的米,我嘴里边嚼着边看着碗里的米饭却没什么胃口。一是因为心里别扭根本不想吃东西,一是因为看着那些明显都没有放油只是放盐然后再用水煮出来的所谓大餐毫无食欲。我看着他们如狼似虎的吞咽着那根本没什么味道的饭菜,实在是开不了口。何维问我怎么不吃,是不是吃不惯。我说不是,说每天都无所事事,吃了东西都消化不了,根本就不饿。而事实上我也的却没感觉到饿。何维说吃一点吧,不然上午饿了可就没的吃了。我想想也是,无论怎样必须保持体力才有机会逃离的。虽然没胃口吃不下,但自己还是强迫自己一口口的咽下去。 吃饭的时候有人说吃饭没声音挺冷清的,我给大家讲个笑话来下饭,然后就开始讲起来。讲完之后张总问讲的好不好,然后一屋子的人都说好,张总就说奖励,然后他们就又抢着去端那个菜盆。抢到的很得意的样子,没抢到的就很失望的又回去吃饭。然后抢到的先给张总加点菜,嘴里说着大领导吃好,然后是给那个讲笑话的人加,加菜的时候嘴里说大领导奖励。然后又开始给每一个人加菜,到我这里时我说我可以了,碗里都吃不完,加菜的就说这是大领导奖励的,不能不要,我还是坚持说我够了,不需要再加。僵持不下的时候张总说他不想加就算了,不饿没关系,过几天就会饿了。 一圈加完之后又有人开始讲新的新的笑话,还有脑筋急转弯什么的。他们讲的都是些具有多层含义的带有些许威胁性的故事。比如什么一群小狗里有一只不听话,然后其他的狗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没有作用之后一起痛扁了它一顿之后它就乖了之类的,主要目的就是从言辞间变相的警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意思。每讲完一个都要加一圈菜,一直到加完为止。他们每吃完一个就说大领导慢吃,帅哥慢吃,美女慢吃,各位老板慢吃,然后抱着个空碗坐在那里等其他人吃完。我好不容易把一碗饭咽下,刚想放碗,何维说兄弟把碗里吃干净点,不能浪费的,说每天吃多少都是国家规定的,必须遵守。我瞅瞅碗里,也就还有四五粒米了,也就没说什么,夹起来喂嘴里说各位慢用。 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看到的吃饭吃的最干净的一次,无论是碗,筷子,盛饭的勺子,炒菜的铲子,还是装菜的盆,煮饭的锅都无一例外被舔的干干净净,用水洗过形容也不为过。他们每天都吃不饱,也不敢吃饱,传销团伙内有个愚蠢之极的说法,但是他们又全都深信不疑:每天吃多少米、吃多少菜,全是国家规定的!国家规定就是法律,当然不能违反,所以他们只能饥肠辘辘地硬捱着,无论男女老少,人人都要挨饿,人人面黄肌瘦身体虚弱。 只是他们不知道,国家的基本准则就是民生,民生的最底线就是人人要有饭吃,人人要吃饱。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愚蠢的去做这种硬性规定的。就算真有其事,那相比起来,他们自己所吹嘘的能够给他们带来财富的所引以为傲的行业实际上才是真真正正的违法。 吃完饭张总和我聊天,说她自己的经历。我知道这是个洗脑的过程,用自己所谓的真实的人生经历来博取你的信任,然后再把你带进她的圈套。 张总说当初我自己也是被一个朋友用善意的谎言骗来的,我最开始也是很生气,但是通过渐渐的了解了这个行业之后,我不在恨我朋友了,反而感激他,因为他让我有了获取更多财富的机会。在这里,只要你肯努力,你就有机会拥有一切。你被自己的朋友骗了,肯定很生气吧?我劝你消消气,因为不光你是被骗来的,他、他、他、还有我,全是被骗来的!不光我们,这里还有大学教授、硕士博士、国际刑警、黑社会老大、身家千万的大老板……我告诉你,全是被骗来的!人家大学教授都能接受,你为什么不能接受?你仔细想想,他骗你钱了?骗你人了?他图什么呀?无非是看到一个好机会,想拉你过来一起发财,你有什么可生气的?为什么不跟你明说?嘿,明说你会信吗?你现在工资多少?一千?两千?如果我告诉你,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让你每月赚到万元收入、6位数,你会信吗?…… 你自己说,现在赚钱难不难?你一个月能赚到20万吗?不行吧?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只要两年半的时间,你就能赚到500万,从此改变你的一生,不止是你的一生,还有你祖孙三代的人生,难道这还不值得为之努力吗?” 这前景确实诱人,我装作很受用的连连点头。张总越说越高兴,不时冒出一句:“我今天能够坐在这里,就说明……”说明她聪明、说明她有魄力、说明她高人一等。这是传销团伙内唯一的价值观:不计人品,不问贡献,骗到钱就是英雄,宁当土财主,不做孔圣人。 我不是很讨厌吹牛,因为我自己也吹牛,可听着张总漫无边际地胡诌,还是有点胸闷。听她废话了半个钟头,终于结束了我的第一堂洗脑课程。张总走时赠言:“帅哥,你听不懂没关系,多看看,多想想,当一个机会来到面前,不要稀里糊涂地放过,也不要稀里糊涂地接受,要知道,机遇从来都是给聪明的人准备的,我看你挺有文化,不要错过这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了……” 老实讲张总长的还是可以的,不算漂亮,但圆圆的脸蛋看起来很可爱的样子,不胖不瘦。她和他们住在简陋的民房内,吃着难以下咽的伙食,却觉得自己非常了不起。她穿得一般,指甲缝里有污垢,没涂指甲油。她的头发不算很长,看上去不怎么干净,油油的,也许早就该洗了。她真名叫什么我忘了,长得很端正,如果不做传销,她也许还在南方,穿着得体的职业装,在电脑前处理文件;或者在哪个咖啡馆里,优雅地与人谈事情。她也许会交个不错的男朋友,两人牵手逛街,或者抱着爆米花坐在电影院里;周末她应该去酒吧,跳跳舞,唱唱歌,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就哭,她比我还小,只应该享受人生,而不是在这里装模作样地和我讲人生的道理。 张总走后何维他们又拉着我聊天,不停的灌输着他们各种各样的成功经历。也允许我提问,只是只要我问的问题过于刁钻他们回答不上来的时候就有人实时的岔开话题,然后再从另一个角度去进攻。不让我的大脑得到片刻宁静,片刻休息。这正是传销的阴毒之处:一群人处心积虑地对付一个人,除非那人有极大的定力,否则很难保持清醒,从而一步步心甘情愿的掉进他们设好的圈套里。 何维问我听了早上波浪女的成功经历后有什么感想?我说早上她讲的太快了,前面还能听明白一部分,后面的就听不大清楚了,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这是一个蛮新奇的事物,要去慢慢了解才行。何维说没听清楚没关系,下次再听的时候认真听,多听几次之后就明白了。我说那多麻烦呀,你们讲着也累,不如你找本书给我看,看看我就明白了;何维说我们这里没书的,只有用心去多听才行。我说你们这是什么行业啊,让别人来了解,来学习却连教材都没有,真是好奇怪。 他们一定要拉我打牌,我说我不会,他们就说我教你。没办法,我也实在是怕了他们的不停的说话,只好和他们一起玩。打双升,我和何维是对家,波浪女在我身后教我。我本来是会打的,只是从一开始就说了自己不打牌,怕露馅,所以就像个新手一样问东问西。问什么规则,怎么出牌,甚至很巧妙的把牌掉在地上,装作拿不住牌。从上午九点半一直玩的下午一点钟,我说我累了,休息一下,他们也就不玩了。何维问我饿不饿,我说不饿,何维说饭做好了,只是还有几个老板没回来,要等一下,我说无所谓,然后就又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们瞎扯淡。 我一直用心听着楼下的动静,因为从昨天我进来到他们经常有人进进出出的,但我一直都没听到一楼开启防盗伸缩门的声音,我怀疑屋里还有第二个出口,我要确认下我的判断。没过多久我听到很轻微的响动,有些像是伸缩门的声音又有些不像,但是没几十秒的确是有人上楼来了。这让我肯定这栋房子只有一个出口。屋里的人还是一样疯子似的扑上去和回来的人客套,我在那里冷眼看着,动都没动一下,我看出来何维想说什么,但最终他还是没开口。 人到齐了之后就开始吃饭,中午他们用白水放盐煮了一锅大杂烩,白菜,辣椒,粉条,萝卜通通在一起,我又是只吃了稀稀的一碗,实在吃不下。他们一个个吃的好香好香,吃的时候又是重复早上的过程,只是张总不在了,繁文缛节也节省了不少。我感觉何维应该在这群人里面还算是个小头头吧,因为张总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在代行其权。吃饭的时候依然有人讲早上哪些弱智的带有威胁性的小故事,我依然只是听着,没有说话。 这也是传销的文化之一,他们每天都相处在一起,彼此之间已经熟到实在是无话可说了,于是就一日又一日的重复讲着前一天所讲过的话,不停的对新人讲那些具有震慑力的故事,不致于太过于安静从而显得冷场的同时警告新人不要有什么逃走的想法,他们就这样自欺欺人的过着重复的日子。日复一日! 吃完饭有又瞎扯了一阵子之后我又被他们“邀请”去三楼分享他们所谓的成功经历了。后来我才知道,传销网络给新人讲课的时间一般都会在早上六点和下午两点左右开始,因为这两个时间段是人一天当中两个意志力和心理防卫能力最薄弱但是记忆力却是最好的时间段。 传销就是这样,看似无意的微小举动实际上都经过了周详的计划,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都早有安排。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同化你的意识,让你产生共鸣。 一样的开场白,一样的动作,只是下午的主讲换成了何维。前半部分讲的和波浪女毫无分别,我想肯定是一个师父教的。平心而论,他们讲起这套荒谬理论来确实很流利,那是因为天天讲、月月讲、时时讲。而且他们只会讲这个,别的什么都不懂。 何维说我们国家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在九十年代从西方引进了六大新兴行业,分别是股票,保险,广告,房地产,互联网和网络销售。发展到今天,前五项都已经成为人们随处可见的东西。当时为了实现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想法,国家大力扶持这些行业,所以我们现在都可以接触到这五大行业。而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那剩下的一部分怎么办呢,国家特地留了一项给我们这些没能赶上形势的穷苦人发展,那就是我今天要告诉大家的网络销售。为了能让我们这部分生活水平底下的人又翻身的机会,所以国家才引进了网络销售,目的就是着眼未来,要培养一批高素质的一流商人,这样才能跟外国企业竞争。以前我们大力发展经济,当官的抓住机会发了财,知识分子抓住机会发了财,工人抓住机会也发了财,现在轮到我们老百姓了,这网络销售就是国家给我们老百姓的一次翻身的机会。”是国家给我们最大,最好,最后的发展机遇,把握好了,我们就能越人而上。我相信今天来的这里的都是一心想发财致富的人,那么机会来了,只要你肯把握,你就一定能成功。 我心里一阵鄙视,小子你没学过历史吧,据资料记载,1872年12月中国近代第一家轮船公司——轮船招商局在上海成立,并且在当月公开向社会发行了股票,这是我国历史上发行的第一张股票,它比我国的第一套邮票还早六年。什么时候又变成九十年代才从西方引进的了。 按照传销洗脑的标准程序,这堂课讲的是经济形势、洋货威武,然后讲为了抵制外国货,为了让国民们都富足起来,中国政府引进了一种先进销售模式,就是他们口中所谓的“网络销售”。 他给我讲所谓的传统销售:即厂家——总代理——省级代理——市级代理——县级代理——零售商的销售模式,我假装谦虚,嗯嗯啊啊地答应,他精神倍长,一挥手里的水性笔说:“可我告诉你,兄弟,这种销售模式已经过时了!你来这两天,肯定经常听人说到‘连锁销售’这个词,你知道连锁销售是怎么来的吗?”我摇摇头,他又得意了:“我告诉你吧,所谓连锁销售,是在1859年,在哈佛大学,由两个犹太研究生发明的,它是一种什么样的销售模式呢?就是用20%的人际网络带动80%的店铺销售,这模式好不好?我说说你就明白了。这两位犹太研究生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就大获成功,很快就成了美国巨富,你说它好不好?” 销售模式分为三个发展阶段:传统销售、连锁销售、传销。传统销售最低级,所以被连锁销售取代,而传销最高级,又取代了连锁销售。在1990年,我们国家越过连锁销售,直接引进了传销,可是我们的生产力水平、国民素质都跟不上啊,最后怎么样?”他掰着手指头自问自答,“假货泛滥、偷税漏税、绑架勒索、打针吃药……最后国家没办法了,只好在1998年明令取缔,也就是在同一年,我们国家花了7亿,从新加波引进另一种更符合中国国情的销售模式,那是什么?就是我们现在干的网络销售。” 我在心里念叨:销售模式这东西,又不是生产设备,也不是专利技术,怎么还用花钱引进?在我想来,只要给个批文,大把人争着抢着干,怎么还用花钱?而且这钱付给谁啊?这玩艺儿又不能申请专利,就算有心给,可又有谁敢收这个钱呢? 讲完他们行业的销售模式他又讲起他们所在的这个公司的组织机构,晋升机制及规章制度。说他们是什么“天津天狮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旗下负责销售的业务员,然后业务员分五个等级三个阶段,也就是传销行业内部俗称的晋升五级三阶制。 按照他的讲述,一个从零开始的人从最低级别的E级业务员做到最高级别A级业务员快的仅仅只需要半年时间就可以了,最慢的也会在一年半时间里晋升到顶层A级别从而走向人生辉煌阶段。 这的确是一个相当诱人的蛋糕,整天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你能在这里遭苦受累的待上一年半载,那么你就可以从此步入这个社会的顶层去享受别人的顶礼膜拜了。 我渐渐的有些期待了,同时也害怕起来。我虽然现在还能够保持清醒,但是我怕我再不找机会逃离的话就很快要被他们同化了,或者再听下去不用他们在给我洗脑我自己就加入进来了。原来谎言真有无穷的魔力,只要坚持说谎,时时讲、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再坚强的人也会动摇,再荒谬的事也会变成真理,不仅能骗倒别人,连自己都会信以为真。 这就是传销骗人的重要手段,如果不能“晓之以理”,那就“动之以情”,先用亲情、友情甚至爱情把人留下,然后慢慢地做工作,许诺你一个很美好的前景,让你看到一个超级诱惑的大蛋糕,让你自己产生盲目的拜金欲望,之后再慢慢的消磨你的意志。 很多自负聪明的人就是这么被骗的:听着他们似是而非的歪理,一天比一天糊涂;听着他们的恭维,一天比一天自大。再加上宗教般的仪式、军队般的纪律、日日灌输的谎话,再坚定的人都会动摇,从怀疑到茫然,从茫然到认同,从认同到相信,从相信到狂热,从狂热到入魔,一步步落入彀中。 传销就是个利益陷阱,用贪欲引诱人,用谎言蒙蔽人。对大多数人而言,只要不去幻想一夜暴富,就不会给他们可趁之机,遇事多打几个问号,就不会轻易上当。传销团伙内有个说法:“网络销售”是利国、利民、利己的好事,可以推动经济发展,可以让国家多收税,老百姓多赚钱,还可以解决就业问题。这当然是假话,传销不创造任何价值,只是一种财富分配方式——把多数人的钱通过某种不正当的方式集中到少数人的手中。有学者做过计算:在传销团伙中,最多只有2%的人能赚到钱,其余98%的人都是炮灰,我在常德看到了差不多一百多位传销人员,我断定他们全是炮灰,最终将一无所得,两手空空,浪费了时间,浪费了钱,甚至倾家荡产、家破人亡。这不是耸人听闻之语,因为我们见识到了太多太多这样的例子了。 曾有一位外国学者推算了一下五级三阶制之后哈哈大笑道:“中国人真的太愚蠢了,如果五级三阶制能让人成功,那要饭的都不干了。”这位学者推算出“五三”组织的成功几率在0.078到0.0917之间,也就是说,理论上能赚到钱的几率不到两万分之一,实际操作中更难,两万人之中都不一定能产生一个A级别出来。 我看着眼前这帮狂热而无助的人,我想他们肯定发不了财,注定要给人做炮灰,当某日网络坍塌他背起行李回到各自的家乡,躲在两层窗子之后,当他回想起在传销的日日夜夜,他是该哭,还是该笑?或者只是苦笑一声:狗日的,被人骗了! 何维接着讲他们的制度。说当你从E级别一步步的做到A级别的时候,并不代表你就高枕无忧了,你会在A级别上平稳的度过一段时间,直到你的下属们逐渐的升为A级别后把你顶出局,因为你要给你的下属们晋升的机会。而这时再踏入社会的你已经是个身价千万的成功人士了,如果你觉得钱赚的还不够怎么办,你还可以重新加入我们的公司,重新加入我们的网络,再从E级别做起,直到再次被顶出局。 “出局”是传销行业的专有名词—当你赚够一笔钱后,就得主动退出,把机会让给后来人。这其实是个引人入伙的幌子,几乎每一个传销组织都有几个传说中拿了几亿便“出局”的人物。有很多本来半信半疑的人就是因为看到这个晋升机制后觉得只要努力,自己也会有机会被顶出局的那一天继而开始相信起来。 接着又讲起加入他们这个行业之后的好处。说加入他们这个行业之后不光能够赚到足够的金钱,还能从根本去培养人,从根本去改变一个人的性格。说加入这个行业之后能够学到很多东西,比如说演讲学,与人交际学,心理学等等。我们行业里有很多同事在家里连话都不敢讲,但是经过朋友推荐走进了这个行业之后变化时非常大的,一段时间不光敢于大声讲话了,而且还敢登台唱歌,敢于登台讲课。 我想的确是的,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屋子里,每天面对的都是同样的脸孔,身边的人每天夸你,每天怂恿你上台,久而久之就算是块木头也会渐渐的对他们放下羞涩心理,自然是敢于登台唱歌讲课了,只是一旦走出了这个屋子,走出了这个圈子,他还能吗?她还敢吗?我很怀疑。 课上到这里基本上就结束了,然后又是一窝蜂似的散场式。回到二楼的屋子里,我掀起窗帘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刚刚掀起一角,波浪女就把我拉住了,说帅哥不要拉窗帘,说周围都是居民,让他们看到了不好。我问说如果我没听错没记错的话按照你们讲的网络销售这个行业应该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是属于国家暗中大力扶持的,那怎么会不敢让别人看到呢? 波浪女被我问住了,尴尬的在那里傻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旁边还有一个女的反应快些,赶紧说帅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不能让别人看到呀。你想啊,既然国家扶持这个行业那就说明这个行业是很有前景的,这么有前景的行业当然不能是人人都可以加入的了,你想想你是怎么来的,是被自己朋友带进来的吧,我也是,他们都是,都是被自己的亲人朋友带进来的。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呢,因为在这个行业里有我们的亲人和朋友,因为他们我们才能加入这个很有前景的行业,这么有前景的行业多加入一个人就会少一份竞争力,因为我们的亲人和朋友想拉我们一把,所以才会让我们也加入进来。外面的那些居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在我们这个行业里,他们凭什么加入我们,凭什么要让他们和我们一起赚钱,一起获取财富。 我假意想想说也对哦,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看来我真的是孤陋寡闻领悟错了,原来这么有前景的行业也怕人多呀,我还以为这个行业是人越多越好呢,原本我还准备和我朋友说说这件事呢,这么说我还不能轻易的告诉他们,还是我自己闷声发大财的好。他们尴尬的笑笑,说对,现在还是不告诉他们的好,等你完全了解这个行业了再告诉他们也不迟,到时候再一起发财。 在传销网络中,大部分人不会对新朋友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也绝对不会对新朋友胡编乱造、指鹿为马。他们不会讲一些改变个人世界观和人生观的事情,所讲的都是新人眼中能够看到的事实和社会想象,有些人甚至会刻意强调“个人观点,仅供参考”。他们会顺着新人的意思说下去,大家共同引导新朋友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这些所谓的事实和现象,然后通过带有导向性的思维去分析判断这个行业的性质到底是不是国家支持的,直到达到让新人认为传销的确是“暗中受国家扶持的高新产业”的目的。 这基本上就是传销洗脑的过程,先融入你的思想,然后再让你在不知不觉中把想法跟着他们走,最终达到让你心甘情愿加入的目的。“洗脑”的过程如此简单,但大部分身处其中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所从事项目的性质,如同击鼓传花一般,他们把缥缈而又不切实际的一夜暴富梦想传递下去,而接手的自然是关系最密切也最想与之分享“幸福”的亲朋好友。 我问过里面的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我说你知道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吗?他说我知道的,网络营销。我问他你觉得在这里真能赚到钱吗?他说他不知道,说他原来在家里是个农民,到现在都还没娶媳妇,村里的人都笑我。我妹妹把我拉到这个行业里来,在这里没人笑我,他们愿意和我说话,让我觉得不再孤独。而现在在行业里,我一个农民给他们上课,底下坐着的有好多都是大学生,他们会给我喝彩,会给我鼓掌,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就算赚不到钱,有了这些也值了,我不后悔。 我忽然对传销有了新的认识,原来这里面的人并不是没有清醒的,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被社会认可,不被他人尊重,在现实中无法感知自己的存在,转而甘心情愿在这里过着自欺欺人的日子。至少在这里,他们能清清晰晰真真实实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受到被人关注的感觉,即便是这种感觉是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的,他们愿意相信! 这是我们所生活的社会莫大的悲哀! 我又开始思量该怎么逃离的问题,经过了昨晚一晚和今天的两次洗脑之后虽然我做什么都还是一样有三个人跟着但却对我不再像昨天那么警惕了,只是依然不离我身边一米之外。我又一次想起昨天的计划,我想去尝试,因为我怕再呆这里我就废了。我依然找借口上了几次三楼然后走下来,只是可惜我依然没有发现有一丝机会可言。随即我就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计划,转而想办法让他们带我出去走走。 我和何维讲了很久,但是无论怎样他都不同意带我出去转转。最后我说那我给婷婷打个电话总可以吧,你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她,可是现在倒好,自从她昨天离开之后我就没再看到她。这个要求被同意了,他用他的手机拨通了朱文婷的电话说了几句后把手机给我,我接过走进睡觉的那个屋子里,他和大个跟了进来,我也懒得去理会他们,想听情话是吧,跟就跟呗。 我开始跟婷婷倾诉对她的思念,然后慢慢的转入正题。我说婷婷你知道我是为了你才来到这里的,无论你是在做什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都愿意和你一起做,但是你为什么要躲着不见我呢,还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陌生的屋子里,也不让我出去。我说我知道你是怕我跑掉,可是我告诉你,从我踏上开往常德来的那一趟火车开始,我就决定不论怎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如果我不想留下来,我昨天就已经反抗了,何苦等到现在。。。。。说着说着就开始声泪俱下起来,就连坐在旁边的何维和大个看了都一阵感动。 挂了电话之后我在那里动也不动的坐了半个多小时,无论何维和大个怎么说我始终不啃声。最后何维没招了,说哥你说句话好不好,你想干什么都行,你想出去走走我现在就带你出去,不要这个样子,你这样我们看着也难受。 我装作很伤悲的样子,只是心里一阵窃笑,终于达到目的了。我说你们带我出去转转吧,哪怕五分钟也好,就出去走走,屋子里太闷了,太压抑了。何维,大个和波浪女带我出去,大个在前面,何维在右边,波浪女在我左边紧紧地挽着我走。我心里郁闷死了,妈的,亏大了,老子长这么大还没有被哪个女的这么挽着胳膊一起走过,这下可好,第一次就被这么强迫了,,,,天理何在? 七拐八绕的走出了这个居民区,我一路默默的留言环境,发现这里跟迷宫一样,不熟悉的人不太容易找到出口。出了居民区是一个小村庄,不算落寞没什么繁华可言,我一路寻找机会,却发现无论怎么波浪女都紧紧地拉着我,即使是只容一人通行的小路她也一定要拉着我侧身通过。再加上对这里不熟,我逐渐换了想法:天色不早了,不适合逃离,今天出来之后不要有什么动作,一会儿在和他们回去,以博取他们的信任,等到明天白天再要求他们带我出来之后再伺机逃离。 转了一会儿何维就说外面风好大好冷要往会走,我没说什么,就跟着木偶一样跟着他们,只是边走边默默的留意四周的环境。回到那个与世隔绝的小楼里我装作很开心的样子主动和他们聊起天来,这让他们显的很兴奋。因为在传销里这代表了一个信号,新人一旦开始愿意和他们聊天了就说明这个人距离被他们同化的时间不远了。 我开始一个个问他们在加入传销之前的经历,他们也一个个添油加醋的诉说着他们以前的辉煌,当然每个人讲完了都会来称赞下这个行业:你看我以前挺风光吧,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后来加入到这个行业之后我就不这么认为了,因为在这里我见到了太多以前比我要风光的人,和他们比起来我的经历简直不值一提了,真的,你做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这里面什么人才都有,你想学什么都有人教,而且不会像在外面学那样,我们这里的人都不藏私的。这是个很锻炼人的行业,你看我现在说话多溜,要知道我以前说话结巴,一口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的,都是加入这个行业之后锻炼出来的。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们惯用的说辞,如果我夸一个人厉害,他们就说,都是在这儿练出来的;如果我说一个人差劲,他们就说,他原来更差劲,现在已经好多了。 何维问我现在听了两次课后怎么看待这个行业,问我觉得他们是不是传销。我说现在还不太清楚,又感觉像又感觉不像。何维说看来兄弟你下午没有认真听我讲呀,我下午不是说过了吗,国家在1990年越级引进了传销,但是后来发现不太符合国情,于是在1998年久明令禁止了,同时又从新加坡引进了网络销售,也就是我们现在所从事的行业。说兄弟你要记住,传销是国家明令禁止的,是违法的,而我们是网络销售,是国家暗中扶持的高新行业。 我跟何维说我听了你们讲的那些东西,我感觉这个东西还是挺有吸引力的,虽然过程可能会苦点,可一旦做出成绩了,就真的飞黄腾达了,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他连连点头说对对,说你这样想就对了,既然来了就开开心心的来认真看看这个行业,不要白白错过一个成功的好机会。我说兄弟谢谢你刚刚带我出去转了下,我心情好了不少,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很激动,说好你记住你自己说的这句话,不要说一套做一套,不要让我失望。我心想我还有半句没说出来呢,你们都是期待骗我的人,不值得我敬! 传销人员的观点是这样的:不怕新人怀疑,就怕他说一套做一套——表面上说得千好万好,其实心里早就拿定主意了,找到机会转身就跑。按他们的说法,凡是逃跑的都是没魄力、没胆量、没远见的蠢人,其实稍有常识的都明白:跑掉的全是聪明人,留下的才是糊涂蛋。 六点钟吃晚饭,依然是不放油清水加盐煮出来的大杂烩,依然是最差劲的米做了一大电饭锅米饭,依然是繁琐而又无聊的进餐前序,依然是讲那些带有威胁性的弱智故事,碗筷依然是被舔的如水洗般干净,我为了保持体力依然是又强行咽下了一碗。吃完饭依然是玩着那种弱智的白痴游戏,重复着昨天的故事,我依然给他们唱着那三首极为弱智的白痴歌曲。到点洗漱睡觉,依然不要我自己动手,我依然睡在大个和何维的中间,被子依然被他们压的死死的。 相比前一晚来讲,这一晚我睡的相对深了些,但还是不敢睡熟,依然是睡睡醒醒。终于在来来回回十多次之后又被他们叫起床了,六点了,新的一天开始来临。。。。。。 为了博取他们的信任,今天我跟他们一一问了声早。洗漱完毕之后又被拉去三楼小屋里分享他们的成功经历,还是波浪女主讲,内容和昨天的毫无二致。在摧残了我接近两个小时后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吃早餐,一样的程序一样的饭菜,我还是感觉不到饿,所以又勉强吃下了一碗。 吃完饭没过过多久何维说兄弟我们这里讲的不是很专业,你有没有兴趣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听听我们专业讲师讲的,那样也有助于你更快的了解这个行业。我说好啊,去听听也可以。实际我并不想去听什么垃圾洗脑课,只是觉得答应他就能走出这个屋子,就可以伺机逃离了。 一屋子的人都走出来了,但是并没有一起走,而是三三两两的散开,战线拉的很长。还是大个,何维和波浪女跟着我。和昨天一样,波浪女紧紧地把我拉着。我边走边和他们开玩笑,然后一起笑,越来越大声。何维说兄弟不要笑那么大声,我们这个行业有太多人眼红,所以要保持低调。 传销团伙内有一条铁的纪律,叫做“低调”,不能穿奇装异服、不能留怪异的发型,不能成群结队上下楼,除了带新人外出之外最多两人同行,走在楼内不能大声喧哗,不能唱歌,在街上不能扎推聚谈……一句话,尽量不惹人注意。凡是违反上述规则的,都叫“不利于低调”,那是要挨批的。 我们走到街上,问他们还有多远,他们说还要走个二十分钟左右,我说那我们坐车吧,打的,我请客,他们不同意,说太浪费了,我们要理财。后来我才知道,传销团伙里面是不可以乱花钱的,即使是自己的钱也不行。只要超过五块的消费就叫高消费,是必须要请示上级领导同意才行的。我一直弄不明白,自己挣得钱自己花,为什么还要去得到别人的许可? 我说那行,好久没看报了,我去买份报纸看看有什么新闻。他们又拦着,说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们就好了,有什么新闻我们都知道。我彻底无语了,他们生活在城市中,却完全与世隔绝,不能与当地人接触,不能读书,不能看报,不能看电视。传销有一整套的系统洗脑,许诺一个无限美好的前景,而且不让接触书、报纸、电视、网络。除了每天两堂洗脑课之外其余时间全在无所事事地闲逛,闲聊,打牌下棋骗亲朋。 我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不能叫出声,不能说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群本该善良的人无知的一点点沦落为恶虎之伥,很压抑。 我们穿过繁华的街道又来到另一个大部分是平房的居民区,在走过一个狭长的过道后终于走进了他们专业上课的地方。我看到有两个屋子,一个大一点的里面有差不多有七八十人正在听一个带眼镜的瘦高个讲课。何维带我进了另一大约十几个平方大小的土屋子里,屋子里挤满了人,估计有四五十个吧,一排一排很紧凑的坐在那里群情激奋的唱歌。何维把我拉到最前排稍微靠中间的一个座位说你就做这里吧,然后他到我后面一排坐了下去。进屋的时候我看到婷婷也在,只是我什么也没讲,只看了她一眼就完了,她冲我笑笑,也没说话。 我面前的墙上挂着一个小黑板,地上放着一盒粉笔,黑板前面站着一个瘦瘦的男人带着屋子里的人唱歌,我估计他是主持人。一曲结束他便拉着我们前排的几个人站起来一一做自我介绍。其他的几个人站起来都按照格式化的说法自我介绍,轮到我了我直接就说我来自哪里,叫什么就完了,我看到何维在下面冲我挤眼睛,只是我没理他。我知道他的意思,想让我也按那个格式去介绍。 介绍完之后就正式开始上课,程序和他们在小楼里给我上课的程序一样,讲的内容也完全相同。只是专业讲师就是专业讲师,声音抑扬顿挫,总能把握住重点部分加强语气,听起来确实是要比在小楼里听到的更加振奋人心,更加热血沸腾。让人渐渐的真就觉得这是个难得一遇的赚钱行业。 讲完之后那个主持人又拉了个小伙子出来介绍所谓天狮生物科技公司研发出来的产品,内容我记不清了,反正价格不是2980就是3980一套,按照你销售的套数来评级,卖的越多就级别越高。 之后他们又请出了一个所谓的领导,说是请领导来讲讲他的成功经历。一屋子的人就开始很狂热的鼓掌,边鼓掌那个主持人边叫着:领导,然后一屋子的人异口同声的说着:辛苦了!估计掌声整整响了有两分钟。好不容易等掌声停了那个领导也开始讲他的经历,从他上学一直讲到他加入这个网络,唏嘘不已。一屋子人的情感也跟着他跌宕起伏,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讲到他父亲出了车祸被撞死了却没有钱安葬,而肇事者有权有钱什么也没赔的时候他开始抹眼泪,然后一屋子的人就都陪着他抹眼泪,那感情就像当事人就是他们自己的父母一样。我挺佩服这帮人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感情变化的如此之快,他们不去做演员实在太浪费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也是传销的文化之一,无论你的喜悦还是伤悲,都给你无限放大,然后所有人与你一起快乐或者痛苦,形成一种我们与你同在的氛围,让你感受不到孤独。 讲完他自己的经历他又开始排忧解惑起来,说各位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题,他一定可以给出最好的解答。我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没有吱声,我知道这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闹剧,即使没有人开口提问他也会引入话题从而讲出他想说的话来完成洗脑的功课。 我安静的听着,慢慢的我明白他讲的是什么东西了。他所讲的都是些灰色地带,打法律的擦边球,有时候甚至利用法律里面人性化的部分来充当说词。 比如他说马路对面有十万块钱放在那边,谁先过去捡到它它就是谁的了,但是呢,这时候刚好是黄灯,你说你是过还是不过。胆子大的过去了就有了十万块,而胆子小的却只有在马路这边看着的份。那怪谁呢,怪你自己嘛,法律并没有说黄灯不允许过马路吧,所以你说胆子大的那个人违法了吗?没有吧,所以说人要胆大一点,看到机会要实时把握,不要等到机会没有了再去后悔。我们这个行业也是一样,它就像是黄灯,没有明确的法律说这个行业是违法的,但为什么又没有明确的法律说它是合法的呢,因为这个行业目前还是国家现在是暗中扶持的行业,所以国家不能把它摆在纸面上进行。这个行业里什么人都有,大学教授,律师,公务员,你说他们不懂法吗?不是吧,既然他们都不怕我们还怕什么呢?所以说胆子大一点加入进来了,你离成功也就不远了。。。。。。。 他说我们每天这么多人都会聚在这里唱歌学习,弄的这么大声,你说周围的居民知不知道,肯定知道的嘛,那你说周围居民会不会报告村委会,肯定会的嘛,那村委会知道了武陵区区政府会不会知道,武陵区区政府知道了常德市政府会不会知道,常德市政府知道了湖南省政府会不会知道,湖南省政府知道了中央会不会知道,肯定会的嘛,肯定会一级一级往上报的。那你说中央都知道了为什么却没人来管我们呢,这说明什么呢?这就说明我们的却是国家暗中扶持的高新行业,国家打击的是传销,而我们从事的是网络销售,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是不违法的,国家都默许的行业国家怎么会管呢? 这就是传销人员每天必须要参加的早会,先是听专业讲师讲课,然后听业务精英介绍产品,最后再听所谓的领导来排忧解答。听一次两次你还可以保持清醒,每天让你听一遍,不出一个礼拜你就会死心塌地的相信这个东西了。后来我才知道,传销的所有精髓都在这个早会里面,特别是那个所谓的领导和他们一起分享经历的时候,下面的人都把他当成偶像,这种欢迎欢送的场景是最激奋人心的,多少人因为这个场景而深信不疑。 这个早会一直开到中午十二点半钟左右,坐的我是腰酸背痛。离开的时候何维让我和他们那些所谓的领导一一握手,轮到朱文婷的时候我握的很用力,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用力,或许我只是想发泄吧。 我决定无论怎样我今天一定要逃离,否则我真要身陷于此了。走出那个课堂回到大街上我跟何维说我们一起到市区去看看吧,到常德都好几天了,还没去市区看看呢。何维说中午了,先回去吃饭吧,家里饭都做好了,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我说你跟他们打个电话说一声不就好了,就说我们中午不回去吃了,我们去市区,我请你们吃,我很想去市区看看啊。他说不行,吃饭是要一起吃的,这是规定,你要是想去的话吃完饭我们下午一起去吧。我不好再坚持,怕他们起疑心,就说那好,你说过的哦,下午一定要带我去才好。他说兄弟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我跟着他们又向那栋与世隔绝的小楼走去,过马路等红灯的时候马路对面刚好有一辆警车在那里等信号,波浪女紧紧地拉着我,何维和大个也往我身边靠了靠。我笑笑装作没看见,事实上我根本没想过要过去求救,因为当时的我除了自己之外谁也不信。与其把希望交给别人还不如自己保留,机会只有一次,不可冒险! 回去之后就开始吃饭,还是只吃一碗。吃完饭待了一会儿我对何维说走吧,咱们去市区转转,他说不要了吧,外面好冷啊,明天再去好不好?我说兄弟你刚刚答应我了的哦,不可以不算数的,你要是冷的话我有多的衣服,找一件给你穿。他可能也不想在我这里失去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任,磨蹭了半天说好。 依然是她们三个陪我出去,一出门波浪女还是把我拉着,只是没有像昨天那样拉的那么紧了。我们一起穿街走巷的压了接近四十分钟的马路后总算到了常德市最繁华的地段。临近过年了,街上好多人,大个始终在前面走,波浪女和何维始终走我的两旁,我们一路逛商场逛超市,我也一路寻找机会,但是始终没有把握。因为无论人怎么多,他们始终保持在我一米以内的距离。 常德市区有一条江,江边有扇很长很长的申请过吉尼斯纪录的诗墙,我们一起去看诗墙。在这里我有了第一次机会,出口在我右手边,何维和大个在我左手处五米的样子,波浪女在我右边两米的位置,但是我并没跑。因为诗墙很长,我只知道一个出口,而且出口外面就是一个很繁忙的红绿灯口,这期间稍微有一点阻难的话他们就很容易追上我,虽然在大街上我不怕他们,但是这样一来必定会比较麻烦。后天就过年了,我只想快点回家。所以这次机会我放弃了。 看了一会儿诗墙何维说兄弟不早了,四点钟了,我们在慢慢的走回去就差不多天黑了。我没说什么,只是和他们一起转身往回走。在刚刚走过来的时候我看了下环境,整个市区就只有步行街比较大而且是笔直的,所以人流量看起来并不是很挤。我决定回去的时候走到步行街里的时候就找机会逃掉。 我们慢慢的走着,上了步行街我刻意走在步行街的正中间,因为那里人流最稀疏。可能是看我一路上都还比较乖吧,他们渐渐的放松了警惕。大个一个人在前面边看边走,何维和波浪女也在我左右东张西望的看着步行街两边的店铺。快走到步行街尽头的时候大个渐渐的和我拉开了大约三米的距离,何维这时在我右手边大约一米的位置,波浪女还是拉着我,不过只是象征性的拉着我的衣服,并没有太用力。我感觉机会来了。 就是现在,我快速的向右一个一百八十度转身甩掉波浪女的手后拔腿就跑。我身体够结实,而且爆发力一向不错,所以对短跑还是很有信心的。大约跑了五米远我才听到波浪女反应过来啊的叫了一声,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何维和大个也只是傻站在那里看着我,并没有追上来。心里放心了很多,但脚下不停,一直跑完步行街然后拐角了我速度才慢了下来,然后到路边找了个摩的去了车站。常德的倪县还有我一个同事,我要先到她那里去避一避。 我给朱文婷打电话,她说小武你在哪里,还有钱吗?我很担心你。我说我不能告诉你。她说我有那么可怕吗,我也只是想让你来了解下,等你了解清楚了你不想做的话我们也不会逼你,我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来,开开心心的走。我说现在讲这些东西已经没有意义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我的行李你愿意给我就拿给我,不想给我就算了。她说我们要你行李做什么,行李你自己来拿吧,我们不会要你东西的。我说我不会再回去了,如果真的想还给我的话你给我拿出来吧,放在一个地方然后你走开我自己去拿。 我觉得自己是个白痴,当时我还以为她是因为骗了我觉得心里内疚才把行李还我的,直到前几天才想明白,原来她是怕我报警。 我们约好了第二天下午三点她把行李拿到常德步行街那里的麦当劳门口放着,然后我去取。第二天下午我去那里等她,过了三点她还没来,我用公用电话打电话给她,她说她今天在忙,没空出来,说让何维给我送过来,我说好。一直等到四点钟我才看见何维拎着我的行李出现在麦当劳门口。他把东西放下,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就走了,我看着他离开,然后过去取回行李。笔记本倒还在,拉杆箱有密码他们打不开东西也没少,只是包里的衣服都没了,不管是干净的还是脏的,甚至连我的一条内裤都没了。心里很鄙视这帮人,真他妈的龌龊!强盗就是强盗,内裤都不放过。 当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九日了,我又在常德逗留了一晚,除夕当天去火车站买了回家的车票,不过告知没票了,只好再从襄樊转车。 过年了,车站很冷清,整个候车厅也不过我们十来个人在那里候车。我回想着在常德的这几个日夜,心里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可能我真的命犯桃花吧,每次用心去喜欢一个人却总是被刺的遍体鳞伤,我很茫然,我用心去追逐我自己的幸福,有错吗?但为什么,每次都是喜欢上不该去爱的人? 回到十堰已经是2010年的正月初一早上六点钟了。走下火车踏上十堰的土地,我有一种重生的感觉,这是一种劫后余生的重生。 我的另一部分行李最终还是没有截回来。春节过后我每天都打物流公司的电话,初八的时候他们终于上班了,我请物流的人帮我把东西转寄到十堰来,物流的工作人员说要我办一下转寄手续。我刚刚把转寄手续办好物流公司来信息说东西已经被朱文婷领走了。我给朱文婷打电话,问她我的东西哪里去了,她说她让人去领出来丢掉了,我问她丢哪里了,我自己到常德去找,她说不知道。 我很心疼,那一箱东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啊,她怎么可以给我丢掉呢。她完全可以不管这些东西,就让它放在物流公司里也好啊。我怎么会认识这种心如蛇蝎的女人,老天啊,眼拙,真是眼拙! 如今我加入了一个反传销志愿组织,它是一个曾经传销界大名鼎鼎的“大A叶飘零”创立的,组织里面的每一个都和我有着同样的经历。我不知道我到底能做些什么,但我想为根除传销这个祸国殃民的毒瘤尽一份绵薄之力。 愿政府职能部门早日出台一部完整的针对传销的法律,以避免有更多的人前赴后继的上当! 愿叶大哥的反传销组织早日由公益性的社会志愿组织转化成政府编制内的职能部门,以便于将传销这恶毒之花根除于我中华大地! 愿没有上当受骗的人们小心谨慎,不要误入魔窟,现在还在从事传销的人们早日醒悟,早日脱离苦海!
后记————我很幸运我能够两次被骗都逃离出来,我自己身边的一个远房亲戚,还有一个同学现在都还深陷在传销组织里,很无奈。 早就想把这些经历写出来以便于更多的人看到避免上当受骗了,一直拖到今天才写。从春节到现在我又听到了不少关于误入传销的事情,记忆最深的就是三月份《楚天都市报》里报道了一篇说是广东的两位女孩结伴到武汉会网友然后被骗入传销的事情。 那些能够有耐心看完这篇文章的朋友们,那些被你们的亲朋好友天花乱坠的描述而感到心动的人们,如果你们某日想去约见网友或者投奔他人,请三思而行,切记安全第一。
熟人,写于2010年五月二十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