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滩) 上海,是我唯一记不住来过多少次的城市,也是梦想生活的地方,我爱这座城市。这里曾给我带来幸福的爱情,同时也让我留下伤感的泪水。我在也不愿再来到这里,因为一点一滴都让我回忆起曾经的风花雪月。一年后,我再一次来到这里,华丽的城市,熟悉的街道,而我却依旧伤感。 我已经好久没有异地解救劝说了,网上的朋友都知道,我已经不在外出解救人。说实话,别说让我外出解救人就连找到我本人也是不容易的,央视也是找我好久才找到。刚刚从北京回来,网站的工作人员就告诉我,有一个北京的记者找过我。因为我不用手机,所以根本找不到我本人。一般情况我们网站的工作人员会说:“叶哥,不在,出差了。”。可是央视的记者说“我们在北京聊过”。我都觉得纳闷,我还以为是当代杂志社的朋友找我呢,拿起电话回了过去,真的没想到是“焦点访谈”的记者。他们希望我能配合他们报道一篇揭露传销内幕的节目。最初打算让宵云陪着记者去现场劝说,可是记者再三希望我能亲自去。因为央视的“焦点访谈”是中国最权威的新闻内节目,所以我答应他们再一次出山,因为我希望能帮助更多的人,更希望能让有关部门得到重视。 央视已经拍过很多关于传销题材的片子,如果要有吸引力,必须要有一定的“内容”。我们网站每都能接到来自全国不同的求助信息,不同的劝说任务。为了更好的揭露传销的危害性,我与央视记者讨论方案。一开始打算去传销窝解救劝说,因为央视曾经有过类似的片子,于是我们决定去受害人家里劝说。巧合的是上海有一个小姑娘求助,她的父亲在广西钦州参与传销,现在已经被彻底洗脑,为了诱骗他父亲回家,小姑娘找借口“定婚”。小姑娘的父亲答应5.1号回上海,这个案例经过央视的同意,我陪同记者去上海。其实这样的案例最能展现一个被彻底“洗脑”的传销人员的心里特征,对于央视也有“拍头”,同时也能展示“反洗脑”的精彩过程。 在没去上海之前,我先通过求助者的同意,然后才能确定行程。如果求助者不同意采访,我们就要换个案例。求助者非常理解我们的行为,她与家人商量后,同意采访拍摄。 我向往常一样,开始做前期工作。我以前的文章中多次提到前期工作的重要性。我每一次外出都要做好前期工作,并不是这次有记者跟随,我才做的如此完善。前期工作是非常重要的,可以导致整个任务的成功或者失败。我翻开我们网站的积累四年的传销资料库,查找广西钦洲的传销资料,钦洲市传销分布图。三天的时间,我多次与求助者联系,了解她父亲的详细情况,参与传销的时间,投资传销的金额。要想成功的劝说就必须要做到知已知彼。如果在劝说中,说错一句话一个字,传销人员都会误认我所说的一切与他们所参与的传销不一样,否定我所说的一切。劝说时不能说错话,反应要快,不能给对方找到漏洞,所以,我每次外出都要提前做好前期工作,这也是我劝说成功率非常高的原因之一。 我和宵云在火车上站了十四个小时后,来到了上海。世博会加上5.1小长假,车上人太多,也没有买到座位票。说实话,很辛苦,让我回想前几年我在火车上几乎都是这样站过来的,最长的一次是从北京到温州站了26个小时。5.1号上午,我带着宵云来到了上海南站。这也是我2007年后第一次带着工作人员陪同我一起外出解救劝说。在上海南站我见到了求助者。求助者叫晓欣,通过了解,他的父亲曾经是一名军官退伍,两个月前被朋友“邀约”到广西参与传销活动。投资金额不清楚,这次骗她父亲回来,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答应她父亲一个星期后跟他去广西。说实话,这次劝说难度非常大。参与时间短,投资金额大,而且是中老年人。她的父亲性格还比较内象,这又给劝说增加了难度。 我把情况分析给晓欣听,晓欣也知道难度很大。晓欣对我说:“叶哥,我父亲已经变了,短短的两个月我已经发现他满嘴谎言,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我对晓欣说:“劝说只有一次机会,万一我失败千万不要怪我”。晓欣紧张的对我说:“我不会怪你的,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你能亲自来,叶哥,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万一失败我们也尽力了,我真的不会怪你”。为了给晓欣鼓劲,我说:“我来上海劝说很多次,从未在这个城市劝说失败过,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好的结果”。说完这句话时,我心里不停的对自己说:“这次一定要成功,不能失败,如果失败太丢人,不光有记者,还有求助者的期望”。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非常狂妄,尤其是劝说解救。其实,我每次说出那些狂言,也是为自己打气。如果连我都没有了信心,那求助者更看不到希望。不过,异地解救劝说这么久,我从未紧张过,但这次有所不同,也许自己在乎面子吧,我可不希望第一次带记者实地劝说,结果以失败告终。 中午11点我与焦点访谈的记者在宾馆里见面,我决定中午借吃饭的机会与晓欣的父亲见面,先拉近关系,降低他的防惫心,吃完饭就展开劝说。事先我们在茶馆订了一间包房,然后来到酒店等待着晓欣的父亲。我们在酒店计划好,我们假装晓欣表姐的朋友,此次来参观世博,顺便在一起聚聚。半个小时后,晓欣的父亲来了,记者表现的比我还热情,相互的介绍。晓欣的父亲并没有怀疑我们的身份,为了更好的为下午劝说做铺垫,我询问晓欣父亲现在的工作。也许他喝了几杯酒,有点兴奋,全然忘记了“传销行业”规定,离开“行业”在外面不能提“行业”一个字,即使是亲友也不能提。而晓欣的父亲不经意间说出在广西,并滔滔不绝的介绍广西的建设发展。终于等到机会了,我抢着说:“广西现在发展很快,我曾经也在广西”。他很惊讶的问我:“你在广西哪里”。我笑着说:“在钦洲湾”。他又追问:“钦洲哪里”。“钦南区”。我肯定的回答。接着他又问我:“你在哪里做什么工作”。我盯着他表情严肃的说:“以后再说”。他也反应过来,没有再追问。就这样,我们吃完了饭。四川人喜欢喝苶,我们邀请晓欣父亲去茶馆。也许他很好奇,想知道我在钦洲是否也是在做“行业”,所以跟着我们一起来到了茶馆。在茶馆外,记者问我“网上都说你是劝说之神,只要你愿去就能成功是吗?对于这次劝说你心里到底有几成胜算?现在最担心什么”我笑着说:“大家都在捧我,以前网络上流行一句话,‘只要找到叶飘零就成功50%,如果叶飘零答应去解救,就表示已经成功95%了’。其实,我也有失败,对于此次劝说我有七成把握,我现在最担心她爸爸‘沉默不语’不与我交流,劝说工作必须要有问有答,而她爸爸的性格比较内象,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即不能让他反感,而且又愿意与我交流,只要能进入话题,劝说就能成功”。记者点点头。 为了避免晓欣父亲对我们的身份怀疑,劝说时有抵触情绪。我安排宵云去宾馆等着我,我只允许一个记者在我身边,另外一外记者只能在外等着我们。我以前带着很多志愿者一起外出劝说解救,但是我在劝说时,旁边不能有外人,劝说成功后,他们才能进来。进茶馆之前,我告诉晓欣:“等我的信号,如果我发信息通知你进房间,那就证明我成功了,如果我不发信息,那情况就很危险了”。晓欣点点头。为了得到第一手视频资料,记者带着偷拍摄备,坐在我的对面,而晓欣父亲就坐在我旁边。 劝说开始了,由于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已经把话题挑开,所以很快进入“行业”话题。晓欣父亲,我称为“老爷子”。老爷子首先问我:“你曾经在广西哪里工作,做些什么”。我严肃的说:“老爷子,你难道不知道,行业有规定,不能在外面提行业吗?”。老爷子说:“是的,是的,我说话有点过了”。就这样很快进入话题,整个过程比我想像当中的好。整整两个小时过去了,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老爷子的眼神突然紧盯着记者手上的偷拍机。那个偷拍机像车钥匙,我感觉有些不对劲,我一直找话题引开老爷子的目光,而我却没有机会给记者发暗号。此时已经晚了,老爷子发现了偷拍机,掏出电话打给晓欣,让他尽快进来。晓欣此时在外面很紧张,听另一个记者说,她在外面手拿着手机一直不停的哆嗉,可想而知她有多紧张。此时的我,靠在沙发上,一句话不说,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解释,如果解释的话,老爷子有可能把记者的偷拍机给摔了,我保持着沉默。这一刻我心都碎了,为了一已私利,眼看就要成功,没想到功亏一篑。我不能去怪记者,因为记者必须要有第一手的资料,我能理解。而我呢,我不能拿一个家庭的幸福来做赌注,我太自私了。晓欣进门后,老爷子转身就走了。随后晓欣的表姐还有另外的一个记者来到房间,问我发生了什么情况,我沉默没有回答。偷拍的记者说:“被发现了,因为房间太小,很容易被发现”。(说实话,傻子都会发现,不停的对着老爷子,中途还插上冲电,传销人员防备警惕性非常高,怎么可能不被发现,记者一点都不够专业。)晓欣此时打来电话告诉我:“他一直在说,对面的那个男的偷拍他,问我们的身份”。我让她把老爷子先带回去。 我们离开了茶馆,来到了宾馆,我已经无法再形容此刻的心情,我无颜再面对晓欣。同时,在场的两个记者也很难过,为了这期节目也许把一个家庭给毁了。记者问我:“叶大侠,还有机会吗?”我摇着头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难度太大了,估计要失败了,因为劝说只有一次机会,而且他已经发现偷拍,内心更加抵触,估计一下午所说的话都将付之东流,我已经没有信心了”。此时的记者想了解我此时的心情,打开镜头采访我。说实话,我真的很委屈,虽然这次有目的性,但是我还是把劝说放在第一位的,我真的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我忍住了泪水,把此刻内心的感受说了一遍。“成功对我来说已经麻木,失败却对我打击很大,求助者把我当成唯一的希望,我真的想帮帮他们,这关系到一个家庭的幸福,可惜我没有做到,我曾经也失败过,但很少,我在上海劝说很多次从未失败,我怎么面对晓欣”。记者沉默一会说:“我们也希望成功,不能因为这期节目,毁了一个家庭”。 半个小时后,晓欣来了。进门就对我说:“叶哥,我爸一直在询问你们的身份,我告诉他我们是朋友,不会偷拍他的,他说当了这么多年的兵,这点他早就看出来了,叶哥,怎么办,怎么办”。我看着她的眼神,我很难过,我知道机会已经很渺茫了,但我不能这样,我要坚强,如果连我都说放弃话,那晓欣怎么办。我假装微笑说:“不要担心,我现在就和你回去,相信叶哥,我们还有机会”。晓欣此时已经无从选择。记者问我:“你还有几成胜算,是不是先让老爷子冷静一会,你再过去”。我说:“现在只有三成胜算,因为老爷子发现偷拍后,并没有太多的激烈举动,他现在就想知道真相,我现在就过去”。记者又问:“那你如何解释”。“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我无奈的说。 我跟晓欣离开宾馆,一路上我不停的安慰晓欣,来到老爷子住处。在楼下,我很紧张,我知道这一次是唯一机会,万一老爷子发火,一切都完了,我最后搏一次,不成功变成仁。推开门,老爷子躺在床上,我立即上前说:“老爷子,对不起,让你失望了”。老爷子突然起床,来到旁边的一间房间,我跟随其后。进房间后把门关上,老爷子就问我:“他们是什么人”。我真诚的对他说:“他们是记者,中央电视台的,我不想再骗你,你知道你所做的‘行业’是什么行业吗?您的女儿用谎言把你骗了回来,其实她并没有定婚、、、、、、、、、、”我把所有的实情都告诉了他。老爷子很通情达理,毕竟是当过兵的人,有很高的素质。现场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经过一个小时真诚的对话,老爷子终于答应我,放弃行业,回老家重新做老本行。我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用手机偷偷发了一个信息给晓欣,晓欣进门后趴在老爷子的肩膀上,泪如雨下。老爷子抚摸着晓欣的头说:“爸爸不去了,过段时间回老家”。晚上,我们在一起吃了饭,回到宾馆,记者还在等着我们的消息。我们把情况告诉记者,记者很高兴,差一点因为他们,导致这次任务就失败。晓欣不停的说“谢谢”,晓欣接受完采访和记者一起离开。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就差一点,差一点就害了一个家庭。 第二天早上,记者早早来到我的房间,我打开手机给他们看晓欣早上发来的一条短信:“昨晚跟我爸单独聊了很久,他一直重复‘我的梦这么快就破灭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你曾经做过传销,现在要反对这东西”。记者就这条短信继续采访我。记者问我很多问题,其实有一条很关键,“叶大侠,劝说分成几步走”。“第一步,先降低对方的防备心,用‘行话’交流,第二步,让对方回忆,这很重要,对方会有很多的疑问,我们要一一解答,解答必须要谨慎,往往对方提出一个问题,我们要在脑子中想到几条答案,对应他的性格,回答,千万不能出错。第三步,揭穿谎言。第四步,亲情感化。整个劝说中,我从不提传销,也不提法律法规,昨天这位记者就在我跟前,你可以询问他是否听到我说‘传销’两字。其实,劝说成功率,首要工作是前期的准备,第二是利用亲情感化,昨晚劝说时,我几乎都用亲情,重要的还是坦诚,因为传销就是骗局,如果再说谎欺骗对方,那就很难了。传销人员每天都在练说谎,他们可是专业、、、、、”我耐心的回答。(象这样的问题还很多,如果这期节目播出,大家可以好好看看。因为焦点访谈是严谨的新闻类节目,是否能播,暂时我也不知道,据记者说,她很有信心,因为她以前也播过传销的题材,没有一次象这么深入了解传销人员洗脑后的情况。播不播都无所谓,结果是好的,我们成功了)。
(宾馆记者采访) 正在采访中,晓欣来到房间,兴奋的告诉我和记者“爸爸已经彻底清醒了,明天带他爸去世博,玩几天就回四川”。我们都为晓欣高兴。中午,记者还约见了我曾经解救过的人,其中有一对情侣,三年我们未曾见过面。2007年在枣庄解救劝说的,博文中有两篇文章介绍过《在路上----艰难任务》、《感谢我的叶哥》,历经两次解救,才成功的救出受害人。我曾经在网上异地劝说过一千多对情侣,只有这一对走到现在。还有一个家庭,也是一个小姑娘叫宇凡,她曾经带着别的反传组织工作人员去传销窝解救亲友,以失败告终。然后找到我,一是为了节省她的费用,二是我不会外出解救人,所以我在网上劝说她的亲人,现在全家人都已经离开传销窝。我和宇凡从未见过面,只是在网上聊过天,所以宇凡对晓欣说:“你真幸运,找到叶哥”。其实,如果不是这期节目,我也不会来,就算我不来,我们也会帮晓欣完成任务,因为我们的团队成功率是中国最高的。当记者问我:“你成功率这么高是怎么做到的,你们的团队成功率高吗?据我了解一般人找不到你,那你以前是怎么帮助这么多求助者”。“每天我要求所有反传工作人员看两个小时的时事新闻,然后中午吃饭时讨论,解救劝说后,我们定期开会讨论研究,我有过失败,记得有过两次,有一次还没有劝说就被打出门,一般情况只要与我聊天达到一个钟头后,基本上都成功。我的前期工作做的仔细,还有我的人生的经历,以前我外出解救人,有个条件就是能感动我,现在我有企业,而且不用手机,已经很少在外解救人了”。记者笑着说:“看得你很聪明,你的人生阅历就是最大的财富”。“劝说时总会用到,我以前做传销的级别也很高,对传销内幕了解比较全面,毕竟我和传销打了七年的交道,我也是目前所有反传志愿者当中,第一个展开异地解救劝说的,这是我的忧势吧!”。我肯定的回答。记者接着问:“你以后真的不再异地解救了吗?你将来有什么打算”。我笑着说:“以后也许再出来劝说,但是求助者必须能感动我,我想成个家,这是我唯一的愿望”。“祝你幸福,早日成家”。记者笑着说。
(我曾经帮助过的朋友)
(我与晓欣) 本来还有一个家庭要来接受采访,这个家庭是我08年在上海劝说,博客文章《峰回路转--绍兴、上海劝说纪实》,因为时间的关系没有来得及接受采访,采访结束后,记者请我们吃饭。下午我们要分手了,晓欣再次谢谢我,同时感谢焦点访谈的记者,因为如果不是他们,我也不会来上海。 在我回武汉的火车上,晓欣发来信息:“叶哥回去的路上顺利!感激的话不多说了,我知道你明白,大恩不言谢”。随后,晓欣父亲再次打来电话,向我表示感谢。说实话,过程我很激动,结果我已经麻木。希望这期节目能播,这样大家就可以看到我现场劝说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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