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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实录舒欣笔录阿令口述
她虽然样子不漂亮,但衣着整齐落落大方,很知性的样子,而且年纪也不算小了。真想不到像她这样的人,也会听到别人“肯定能发财”的鼓动,便不顾一切地全身心投入。虽说千金散尽还复来,但失去的情感和家庭,相信是她生命中无法挽回的痛。
告诉我你爱谁,我就可以告诉你你是怎样的人。
真正持续的爱情必须有对彼此的尊敬才能成立。(德国谚语)
婚姻让我感到无望
我是粤北农村人,家里兄弟姐妹多,经济条件不好。我从小到大都很要强,总想凭自己的努力出人头地。中专毕业后,我辗转到了许多城市打工,虽没有大富大贵,但总算有了几万元积蓄。
因为我不漂亮,所以我喜欢的男人,都对我没感觉。而对我有意思的男人,我又看不上,感情生活一直空白。我们家乡的人很保守,嫁不出去的我让父母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在我29岁那年,姑妈介绍了她的邻居给我,他在县城一间小学当老师,比我大8岁,离婚无孩。第一次见面我觉得他像个老伯一样,也不怎么说话。可姑妈说,他人老实,这样的人将来顾家。而妈妈也一直抹眼泪,让我不要再挑了。我想不管怎么说他算是有文化的人,收入也有保证,于是答应再处处。这样过了半年,正碰上我失业了,想想自己就要30岁,嫁人也许算一条路吧。
婚后的日子平淡而琐碎,结婚时他不想摆酒,可我是第一次出嫁,不摆如何说得过去。后来他又说没钱,我只好拿出了我自己的两万私房钱。婚后一直是我买菜煮饭。后来我说让他买菜,他就只买一点青菜。本来我也觉得夫妻间不应太计较,但我每个月只有几百元工资,让我养起整个家是不可能的。跟他提,他就说房子是他的,煤气水电也是他在交,后来我就干脆找了一个包伙食的单位,不回家吃饭。
结婚快两年我都没怀上孩子,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我没问题,让他去检查,他推三阻四的。后来我直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才不情愿地说好像精子成活率不高。让他去医院,他说看病那么贵,自己调理一下就好了。再说也不是每个人一结婚就生孩子,过两年再生有什么不行的。为这些琐事我们几乎天天吵,后来连吵也懒得吵了,回到家不是各干各的,就是蒙头大睡,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家里像个冰窖。我一直是个对生活品质要求蛮高的人,想不到婚姻带给我的竟是这样的生活,心里不满意极了。可是看到父母姐妹都因为我终于嫁出去而兴高采烈,我也不敢提离婚的事。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挨着,一点希望也没有。
多年不见的老同学
后来,家里待得实在郁闷,我再次去了东莞打工。一天突然接到中专一个同学的电话,我们差不多有十年没见面了,他说是在我另一个同学处得到我的消息的,并约我回家乡见面。当时正好快过年了,有老同学相约非常高兴,于是约好了见面时间。
见了面,几个同学一起吃了顿饭,各自说了自己的情况。那个同学我们在学校时并不太亲密,毕业后也没怎么见过,所以我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同学聚会。谁知过了两天,他突然到我家找我,跟我说他有一个很好的做生意的路子,只要投资10万元,半年就可以把本钱赚回来,然后每年还有不少于10万元的分红,最多一年可以分到过百万,我下半生的衣食住行基本就有保证了。开始我半信半疑,但经不住他一直劝说,看他衣着光鲜出手大方,我也不由有些心动。他跟我说生意投资在广西,让我带上10万元跟他去广西一起做。
可是丈夫坚决不同意我去,他说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说像你这样安于现状,就算有便宜的事也不会轮到你。我们大吵了一架,我收拾衣服回娘家,临走时把自己全部私房钱五万元全带回娘家。婚礼我出了两万元,丈夫本来答应有钱就还给我,可他说没钱。但我知道过年他们单位发了几千元的年终奖,还有他家的分红什么的,好说歹说,他给了我5000元。回到家里跟父母兄妹们说了好久,答应一年后还他们所有本金外加分红,他们又帮我凑了三万元。我又跟姑妈等亲戚借了两万元,春节一过,便跟着老同学前往广西实现我的事业梦。
谁知一到广西我就傻了,我们租住在很简易的三层楼里,我虽然有一间六七平方米的小房子,但要跟十几个人共用厨房厕所。10万元交了上去,同学就带我去听培训课,听来听去,原来这生意就是报纸杂志上经常说的“传销”。当时我就想反悔,可我的钱已交上去了,身份证也被他们假借办手续收了去,身上只剩下不多的钱,走也走不了。同学一直安慰我,又说他在中专时就喜欢我,希望我和他在一起。想着他一表人才能说会道,怎么也比我老公混得好,为了省钱,我就和他同居了。
传销就是上线吃下线的活,我已经被骗了进来,接着他们便培训我如何去寻找我的下线。打了无数电话,问了无数人,连几辈子都没见过面的亲戚都找到了,可人家一听要10万元,马上说没钱。这样连上课带找下线在广西混了半年,我不但一分钱没赚着,连身上带的钱也所剩无几。老同学看看没办法,决定让我回家去发展下线。他带我去商店买了两套衣服,又在街边买了假金链和假首饰,说无论如何回到家要让人家看我像发了财的。这时我才知道他的衣着光鲜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不过这样一来,我回到家时,身上只剩了几百元。
老公一听我的10万元只剩了几百元回来,大发脾气,我们吵了又吵,最后没办法,我说离婚。他说离婚让我还他5000元,真没见过世面,不就5000元吗?我一气之下写了欠条给他,办了协议离婚。
我已经一无所有
离婚后我回了娘家,家人一听我的情况,不但不肯帮我拉人投资,个个都吵着问我要钱。我多方奔走,想为自己找个下线,起码可以把自己借的钱还上,可是没想到许多亲戚朋友都知道我在做传销,有的干脆连我的电话都不听。出来工作十几年,虽然工资一直不高,但我一直略有盈余,从来没有借过别人一分钱。可现在亲戚朋友每天堵在门口要债,兄弟姐妹也吵着让我还钱,父亲一气之下犯了高血压躺在床上,妈妈每天以泪洗面,我在家里实在待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找同学借了两千元,买了火车票重回广西,我带了我全部的衣服和行李,想反正我已经离婚,干脆在广西和老同学正式结婚,一起发展事业。以后无论穷也好富也好,反正再也不回家乡就是了。
谁知到广西之前打电话给他,他一听就很不高兴,说怎么一个下线也没找到,你怎么这么没用。我拿着大包小包赶到广西,他也不来接我。到了住处,他的东西堆得到处都是,我让他收拾一下给个柜子我放衣服,他说哪有柜子,你找到下线再说。我只好满世界打电话,后来好不容易找到我过去打工饭店的老板娘,她答应过来看看,他这才对我好了点,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我的衣服勉强有地方放了。
谁知又过了半年,只有一个下线,钱还没交够。我总共只得到几千元的分红,而我交的10万元也不知去了哪里。他对我的面孔越来越难看,一直说我笨,不会谈生意。其实那哪里是谈生意,简直就是骗人嘛,我真不忍心让自己的亲戚朋友再上当受骗。没有下线,就赚不了钱,我只好出去找工作。我过去是学会计的,也有工作经验,很快便在一家酒楼找到一份收银的工作。虽然收入不高,工作也辛苦,但养活自己还是没问题的。想不到从那以后,他便一直对我黑着脸,嫌我没出息,说我拖累他。为这事我们不断争争吵吵,加上家里还不断有人打电话来催债,我简直像是生活在地狱里。
就在这时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因为年纪不小了,这个孩子让我喜出望外。可是他听了,不但没有一丝高兴的样子,还马上说:“打掉。”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和家乡的老婆只是分居,还没办离婚手续。可他追求我时,明明说离了婚的。我说我想要这个孩子,他说你要你自己养,我搬出去。我哭了又哭,想了又想,自己除了一身债,什么都没有,这个孩子怎么养呢。无奈之下,我去做了人流。而他说这几天要去培训,不但没陪我去做人流,连家也不回。我做人流回来,还要自己烧开水喝,那种身心的疲惫的痛无法言说。
从那以后他经常不回家,听邻居说他又跟他一个下线好上了,那是个五十多岁的广西女人。我问他,他很明确地说是啊,那又怎么样,你又不是我老婆,管我这么多。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至此才明白,他当时说喜欢我,只是为了我那十万元。如今看到我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油水,自然弃我而去。我一个人在家养了几天,痛定思痛,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广西,回到广东打工。我不敢回家,只能拼命打工,想多存点钱,至少还上部分欠款。爱情,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黑色的陷阱,再也不敢想了。
我在这里提醒大家,千万不要相信那些一夜暴富的传说,千万不要走我的老路。那些欺骗的陷阱,都是闪着金色光环的圈套,一不小心,便万劫不复。
她对我说:“人不可能一点都不贪心。”的确,人要做到不贪心很难,但人不能对自己的能力完全没有认知,只是一味地贪心。想想这个世界上,不劳而获或一本万利的好事,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落到你头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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