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卧底“陕西传销天堂”车雷村 揭秘传销生活(3)
依靠暴力色诱下跪留人
男性新朋友不想听课想要离开,女性老业务员可给他按摩
23:00,小齐所在的寝室依然没有熄灯,房里传出打牌声、歌声和说笑声,热闹的“联欢会”一直持续到凌晨零时许。据说,这也是他们的一种手段,目的是把那个新来的小伙子拖得筋疲力尽,没有精力再去思考其他问题。
当传销人员居住的房间灯光陆续熄灭后,男女分别回到自己的寝室分开住宿。但杨飞却对此嗤之以鼻:“他们这是给新来的人一个好印象,让他感觉是很正规的!新人‘洗脑’一段时间后,他们就会乱来,男女混住了!”杨飞说,他们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女孩子成了被骚扰的对象。
这种说法记者后来在工商人员的口中得到了印证,临渭工商分局杜桥工商所一工商人员介绍说,几年来,他们解救出众多传销受害者,其中一些人是被洗脑的铁杆传销分子,“他们有的团伙就乱搞男女关系,有人就是冲着这个目的而留下来的。”
在缴获的传销分子的笔记中,也有类似“教程”,只不过,他们并不把这种方式赤裸裸地称之为“色诱”,而是称为“情感留人”。其中一本笔记中写道:“对于一些想要离去的新人,可采取给他洗脚或按摩的方式,让他动摇,并使其留下。”笔记中特意提到了名为“蚂蚁上树”的按摩方式:看到男性新人表现得不想听课,想要离开,女性老业务员可以给他按摩,注意多接触他的裸露或较为敏感的部位……
在另一本笔记中,则记录了留下新人的几大“法宝”,“扁”、“跪”等方式也罗列其中:“留朋友绝招——下跪,此招不到不得已时不得使用,否则也不起作用,这招只有对重感情、诚实、做事成功、信誉高的人才用”。
杨飞说,传销分子对“洗脑”不成的“顽固分子”采取打骂时有发生。“看到院子里的那条水泥缝了没有,那是他们的警戒线,”杨飞指着院子当中的水泥缝说,如果一旦有“新人”企图逃跑,越过那条警戒线,马上就会遭到一顿毒打。“除非有人陪着新人一块出去。”
父救传销儿被打儿旁观
儿子反劝父亲“既然来了,你就到我们行业来了解一下嘛!”
12月17日14:00,记者目睹了来自广东的李传学在车雷村寻找儿子,被传销分子当街殴打的场面。
16日上午,李传学接到儿子李云的电话,听到儿子说话很无力,只是说了一句“我被车撞了”,电话就被一名自称是李云同事的男子接过去。李云“同事”告诉李传学,李云在渭南刚出了车祸,现在渭南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让他尽快汇3000元过来。李传学订了当天飞往西安的机票。当晚11时许,他赶到渭南,顾不上休息,直奔医院,但经过查询,医院并没有一个叫李云的男子。
儿子不在医院,是不是落入了传销窝点。17日上午,李传学和儿子取得联系,李云让父亲乘车到车雷村村口,自己到村口接父亲。14:00,李传学乘坐一辆“拐的”来到村口,反复叮嘱“拐的”司机,如果10分钟后还没有见到他出来,务必帮忙报警。李传学把所有的“预案”做好后,才拨通了儿子的电话,李云让父亲在村口稍等,他马上就出来。5分钟后,几名男子来到李传学身边只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广东来的?”得到肯定答复后,几名男子就抓住李传学往村里拉。李传学一边大声喊叫,一边拼命挣扎,一名男子上前捂住他的嘴巴,另外五六名男子也冲过来对其拳打脚踢,并抓起四肢,半抬半拖地往村里拽……
看到这一幕,记者拿出相机向几名传销分子冲去,看到记者手中的棍子和相机,几名传销分子一把扔下李传学及其背包和大衣,一哄而散。
气愤交加的李传学拨通电话,愤怒地谴责儿子为什么让一群人来打父亲,自己却始终没有出面,李云仍然是“宠辱不惊”的口气:“我站在窗口都看到了,打得又不重……”然后反过来做父亲的工作:“既然来了,你就到我们行业来了解一下嘛!等你看清楚了这个行业,你就知道了……”
此时,围观的人群已经有十余人,据了解,围观者当中就有本村的村民,但他们始终没有报警。记者询问一名旁观的村民,问他这些人是干什么的,该村民见怪不怪地回答说:“都是搞传销的。”
被洗脑的传销者不回家
梦想发财“做不到代理商绝不回家,我已认定这个行业了”
17日晚,记者再次来到杨飞所住的房间里,发现小齐已剪成了短发,完全沉浸在其中,兴奋地和寝室里的“同事”交谈。
“在传销团伙中,一个非常明显的标志就是凡是交钱入伙的人,必须要剪成短发,以利于识别。”当天中午,杨飞回房后,听到小齐在阳台上给家人打电话,称自己被车撞了,伤势不重,需要3000块钱治疗费。
“他已经被彻底洗脑了!”杨飞伴着苦笑,一脸的无奈。
18日上午,记者和民警潜入车雷村的另一处民房,目睹了一名执迷不悟的受害者交钱的一幕:来自湖北的石贵无奈之下,向“主任”交了2800元“入伙费”,和他一同交钱的朱某,已经完全沉浸在“两年升高级经理”的兴奋中。而在讲台上的“主任”则大声宣布:“未来老板又诞生两个!”在一片叫好声中,“主任”再次给朱某规划了“人生蓝图”:“我公司做得非常慢的是成都北站一个捡破烂的老人,名叫沈国泽,用了2年零4个月做到了代理商级别,难道我们现在基础还不如他吗?我们再来算一算做到代理商的月收入:即使我们的团队每个月每两个人卖一套产品,卖出400套分红奖共9.8万,加上你和代理员巨大的差额奖14万,这两项相加等于23.8万元!你一个月的最少收入23.8万元……”顿时,围坐在一起的听众兴奋地拍手,脸放红光,口中大声叫好,直到记者推开门的一瞬间,他们仍然没有从激动中平静。
事后,记者询问“主任”唐某,代理的产品究竟是什么东西,唐某回答说,其实他也从来就没有见过公司的产品,但他们给“下线”宣称:半年后,我们的月收入就达到了23.8万,要产品干什么?面对民警谁愿意离开的询问,石贵等4人在犹豫片刻后表示,他们愿意离开,而朱某早已沉迷于其中,他非常坚定地表示:“做不到代理商绝不回家,我已认定这个行业了。”